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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全程都是徐雪垂亲自来置办,而自己的师父正在书房里专心地阅读书籍,从不过问流程。期间,徐雪垂毫无怨言,反而乐在其中。
吃晚饭的时候,徐雪垂察容观色,看準对方心情应该还不错的样子,主动拉开了话题的序幕,“师父,实不相瞒阿姊在去世前留给了我几本祖记。”
越往下说他越感到羞愧,有些自虐式地咬了咬筷子,洁白的牙齿骤然间隐隐作痛。
“阿姊想让我自学成才,我曾试过,不料我天资愚钝……终究是无效。”
梁铅华静了静,逝去许多滚烫的光线在脸部形成了半片阴影面积,脸上若有若无的阴影面积似乎暗藏着剧毒,令人敬畏,又悄然无息地增加了神秘感,没有人能精準地猜出他下一句会说什麽。
他等咽尽喉中苦涩的茶水,才缓缓道:“天赋固然重要,但你并不需要天赋。”
徐雪垂选择性明亮的眼睛里充盈着纯粹的疑惑,挺立的眉梢瞬间垂落,抿了抿干燥的唇,“师父我笨,我不懂这是什麽意思。”
“你慢慢就懂了。”梁铅华瞥了他一眼,声音从空气游离到徐雪垂的耳畔。
徐雪垂似懂非懂,缓缓点点头,繁重的思绪转了好一会,连平常最喜欢吃的肉丸子都没有理会。
他观察好时机,趁对方还没吃完饭,挽回了丢失的聊天,“巫术,我决定自学。”
梁铅华擡起眼皮,顿了顿,问:“不是说学不懂?”
徐雪垂今天晚饭只吃了几粒米和两根青菜,但肚子里的饑饿感并没有使他的笑容空虚,一如既往带来了三月的明日光景,提前越见春和。
他扩大了笑容的幅度,发自于内心的笑意直接性影响了空气的温度。
徐雪垂拥有如孩童般的天真,道:“可是,全天下第一厉害的师父跟我说,我不需要天赋。”
梁铅华眉心已有浅浅蹙起的痕迹,淡淡道:“务必清楚自学的危险性,遇到麻烦,我不会救你。”
徐雪垂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不见,乐观使他自动忽略了后半段的冷漠与无情,“收到提醒。”
夜深人静,星辰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天空。
院子里影影绰绰是由清冷的竹柏和斑驳的月光分析出。
徐雪垂的房间与寂静的黑夜形成了对照,他的房间点燃起亮腾腾的蜡烛一直持续到白昼。
靠近书桌上的香薰味道刺鼻,四周弥漫一股怪异的气息,茫茫白雾重重,不见十指,充满着神秘,让人不敢靠近。
徐雪垂眼睛与主人的意志力相反,受不了熬药料时要承受的刺激,直直地流下几滴眼泪,有时,他无暇顾及,只能任由眼泪湿润脸颊,等视线模糊再擦干眼泪。
一夜下来,徐雪垂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这个动作,衣袖两旁早已被眼泪侵袭。
短时间内,徐雪垂手指间沾染了草木碎渣的痕迹,等他用手帕抹去水珠,又有一滴热滚滚的眼泪不合时宜地一涌而出,流淌在鼻尖。
修长的手指紧压着书页角,徐雪垂眼睛目不转睛地阅读过非汉语的文字,晦涩难懂的图腾只要辨别错一个就会破坏其中古人传承下来的核心,一步错就等于步步错,影响巫术成功的进展,所以正确识别图腾带来的信息至关重要,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不知不觉中,徐雪垂颈椎隐隐约约酸痛,后背沾染着挥之不去的浓浓雾气。
「去哪里拿凤凰的羽毛?去年听长老说凤凰早已灭绝。」
「如今是寒冬,取不得活桃花,所以一百零三页暂时跳过。」
「明明加了灵芝,为什麽还不可以?难道是因为灵芝还不够纯?」
「听阿姊说衡楚族和长擡族从始至终都是敌对关系,没想到以前竟然是百年之交。」
……
一大串问题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并且数量和内容不断更新。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进步,徐雪垂鬓发染上了湿漉漉的痕迹,此时外面正下着苍苍大雪,屋顶悄然无息地披上御寒的雪外衣,而躲在屋子里的人满头大汗,心连同□□感到持久性的炎热。
目前为止,他经过成千上百次的锤炼与尝试,终于掌握了十种基本巫术。
徐雪垂收拾好所有的道具,吐出来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徐雪垂研好了墨,备好了纸,就连毛笔的选择也经过仔细的斟酌。
当他在纸上写上第一笔画时,旁边的蜡烛没有收到月光的倾斜,突然间熄灭,房子的内部亮度降了几分。
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第五次蜡烛需要重新更换。
徐雪垂怕记忆像时间,像云彩一样飞速丢失,于是赶紧动笔写,暂时不追求语言的美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