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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从猛虎嘴中夺食并不容易,于是只能趁着乳虎尚未长成定下局势。
若此次不趁乱伺机取胜,往后便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新安有足够的粮草和兵器,在匆忙之下楚军根本来不及撤走城中军备,而是将兵器粮草运入密库,以待来日卷土重来。
明瑛无意中发现了密库的位置,就在新安太守官衙底下。
此次若能取下新安,就不可能再吐出来。
方蔚筠还撚着银针,皱着眉头似乎在踌躇不定着。
“方师兄。”明瑛刚试图起身,就感觉到颈脖之侧骤然剧痛,冷汗渗渗。
方蔚筠连忙将银针拔出来,针孔处也冒出鲜豔的血珠。
他未曾想到刚才明瑛会突然起身,一时不慎偏了位置。
“即便师兄对我的计划不满,也不必如此报複我。”明瑛捂着颈脖右侧挣扎着起来;方蔚筠也连忙担忧地查看伤处,看见细小的针孔已经止血了,明瑛也坚称并无大碍,才稍微放心。
方才他听着明瑛说到对江南出战的谋划,也有些分了心,稍不留神就出了岔子。
夜色将尽,昨夜恶战过后,也无人收拾狼藉一片的街道。
新安城中的百姓好似对于这些事情早已见怪不怪,开窗后还能看见路上有布衣荆钗的妇人,在朦胧的清晨挎着篮子匆忙往来,又消失在灰蒙蒙的世界里。
方蔚筠开窗出去探看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告诉明瑛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五更过后,巡逻就鸣金收兵了。
等到天亮后,晋军渡江过河,小安阳王也要撤离。
明瑛想要顺水推舟随小安阳王去到楚都,小安阳王想要将他引荐雍徽元;即便因为他晋人的身份得不到重用,也能将南楚的浑水搅和一下。
但是他放心不下家中兄长。
薛崇渊会是最大的变数,并且他一定会利用前世的先知,铺成通往帝皇之位的通天大道。
即便方蔚筠说会帮他,可方蔚筠曾经也是薛崇渊最信任的丞相。
明瑛走到窗前,方蔚筠先确定了街道上没有人,才搂住明瑛的后腰抱起他从窗门出去,轻盈的落在客栈的屋檐上。
明瑛紧张的抓着方蔚筠的衣角,直到落在地面上,才勉强站稳。
前面就是药铺,方蔚筠过去敲了一下门,出去开门的是一个小药童,说夜里师父被一群当官的拉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方蔚筠就说他是来抓药的,将方子给小药童看了,小药童才带他们进去。
方蔚筠的方子都是驱寒补气的药,抓了三帖药,小药童哈气连天地送他们出去。
外面依然是冷冷清清的,被笼罩在清晨薄雾下的街坊,显得死气沉沉。
如今也才有了几分风雨欲来的感觉。
两人靠着檐下走着,遥遥望见远处的两三妇人打起伞,才发现雪水化作细雨落下,细微如丝,刺痛如针。
方蔚筠握着明瑛的手,揣在怀里。
明瑛惆怅的望着雪雨落下,纷纷扬扬,看不见街坊尽头的人。
擂鼓声从天边传来,就像是伴随着雪雨的雷鸣。
明瑛只是跟着方蔚筠如同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在胡同巷口看见姚老大,对方才满面喜色地迎上来:“方兄弟。”
“姚大哥,辛苦了。”方蔚筠向姚老大道过谢,就问昨晚的风波可曾影响到他们。
姚老大憨厚的笑着,说听到动静就让弟兄们都躲进地窖里,况且他们也是正经的商人,刺杀这种事情可不敢做的。
北行商队落脚的胡同院子没有外人,平日在外面行走的梅四娘也是打扮成寻常的新安妇人模样。
方蔚筠和明瑛进到胡同院里,看见梅四娘正从屋里出来,见到方蔚筠就露出热情的笑容:“方先生回来了?”停顿了下,就敛了笑容低声道,“货都準备好了。”
“多谢嫂子。”方蔚筠点点头。
在胡同院子见到姚老大后,明瑛就猜到方蔚筠和姚老大在做一笔买卖。
只是打开放在箱子上层的香料和珠宝,夹层放着满满当当的箭竹。
经羽箭産自淮山,由淮溪部所制。北行商队能从淮溪部拿到这一批经羽箭,避过关卡检查运到新安,可见姚老大也是有能耐的。
而方蔚筠和姚老大的交易,也不是寻常的买卖。
等到晋军攻进新安城,这批经羽箭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晋国。
验过货后,姚老大和梅四娘重新将箱子堆叠起来,然后将防水的桐油布盖在箱子上。
从地窖出来,外边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雪雨。
风中传来开战的号角声,就连南渡的寒鸦都在凄厉地鸣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