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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宇蓉果真说话算话,从偏院到少主居不见一个侍卫。花无缺不必躲躲藏藏,心情也变得明朗几分。
很快,他们在别院凉亭见到陆宇蓉,一双又大又亮的杏仁眼,长长的柳叶眉,高挺的鼻梁,唇色虽然苍白,丝毫不减自信从容的气韵。她和莲婳长得一模一样,却无端让人觉得她更美,让人相信她有比姊妹更好的眼界和学识。
彼此见礼,陆宇蓉的目光掠过小鱼儿,定格在一身白衣的花无缺身上。
“原来你就是移花宫的少主。”
花无缺道:“莲婳说,姑娘你想见我?”
“是,我想见一见移花宫的人。”陆宇蓉斟满四杯茶,“都坐吧,随意些。”
莲婳垂首站在旁边,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沉默不语。
陆宇蓉大声道:“蔓儿,你坐下。这里是城主府,即便你做过什麽,他们还敢杀了你不成?”
小鱼儿不由反驳说:“少主这话说的,当真以为我们不敢?”
陆宇蓉:“敢不敢不是你说了算,是你哥哥。”
花无缺紧抿着唇,未有出声。
“我是她的姐姐,定要为她说句话。请问花公子,你可承认蔓儿和你曾经是同门?”
花无缺:“承认。”
“那麽她也算移花宫弟子,是你的师姐,为何她二十年来所学竟不及你的十之三四?”陆宇蓉此话一出,不等花无缺回答,又接着说,“其实只有你一人是移花宫主真正的弟子,移花宫主只是你一人的师父。邀月宫主性格偏执,死在她手下的宫女不计其数,什麽移花宫门下,都只是她的奴/隶和玩/物,高兴了便招入宫中,不高兴了便弃之杀之。在花公子心里,移花宫究竟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魔歪道?”
花无缺很清楚移花宫不算武林正派,可私心里又不想把它归入邪魔外道,又因邀月怜星行事风格狠厉,江湖中人提起移花宫,仍是畏惧更多。
小鱼儿就曾亲眼看见扮作铜先生的邀月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一名宫女,他当时就认为她与疯子无异。
陆宇蓉瞧着他越发难看的脸色,讥讽一笑,才要开口,便被莲婳截住话头,“姐姐,你别说了。”
陆宇蓉拍拍她的手背,语气稍缓:“如果宫女是她们的奴隶,那麽卖身契何在?如果她们是师徒,移花宫主可曾认真地为她们传道授业,以身教导?你们移花宫上下,弟子不像弟子,徒弟不像徒弟,师父不像师父,好一个武林圣地。”
花无缺自小生活在移花宫,从未察觉这样的规制有何不妥,反複思量这一番话,不禁冷汗涔涔。
“姑娘这话太严重了,邀月怜星也曾教过我一招半式,当起师父来还是很像样的,否则我哥哥也不能坐在你面前。若论邪魔外道,恶人谷才是天下第一。”小鱼儿不关心移花宫内部有什麽问题,也不操这份閑心,只是感慨这女子牙尖嘴利,可以和苏樱两人能搭出一台戏。
迷茫之后,花无缺立时有种顿悟之感,举杯称谢,“多谢姑娘提醒,我会好好思量的。”
陆宇蓉摇头,“不必谢我。我父亲是害死你师父的元兇,我知道你们来做什麽,但他不是那麽好对付的。”她叹了口气,眉目间染上忧愁,“他要报複一个人,就会毁掉对方最在乎的东西。”
莲婳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脸颊,轻声问道:“姐姐,你又想起赵大哥了?”
小鱼儿清清嗓子,提醒她们:“如果话说完了,那我们先走?”
“赵大哥就是赵元嘉,是我最好的朋友和盟友,今年三月,他被我父亲下令处死。起因是我提议打开城门,开放通商。”
小鱼儿同花无缺对视一眼,开始听她的故事。
“无双城的土壤不适合种粮,大部分靠城外贸易,而商路由高扬罗三姓为首,粮价高低都是他们说了算,就连百姓上缴城主府的药材也事先经由他们勘验。甚至有人主动献出子女给他们试药,只为换一口粮食。”
外面人进不来,城里人出不去,三家都想多赚银子,城中粮价全喜好心情,三姓斗法,吃苦的还是百姓。
小鱼儿:“城主不管吗?”
“他一心只有炼药,根本不顾百姓死活。”陆宇蓉看着他们,斟酌少顷,说,“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他害怕百姓们出去见识得多了,不再相信那个诅咒。”
花无缺:“少主不相信诅咒?”
陆宇蓉低下头:“我曾经信,直到我进入阁楼。开通商路的法子并不是我最先提出的,几年前,曾有亲族长老向父亲提议过,都被他驳回……那天,我在阁楼的药室里看见了他们和他们的子孙。所有反对他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