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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初一,庙会大集,他们途经的小城人口不多,尽数聚集在土地庙前,也是茫茫人海不见尽头。陆玄排队跟随人潮进庙,恭恭敬敬地俯首三拜,让随从添了二十两香火钱。花无缺不太喜欢这般人多的场合,小鱼儿凑过两次热闹就对这类事无甚兴趣,待百姓散去,几人才在城门口等来满头大汗的陆玄。
花无缺亦忍不住问道:“大祭司很崇敬神佛?”
车中有些闷热,陆玄牵过随从的马,同他们并驾齐驱,“也不算。只是从我爷爷起,我家三代祭司,职责所在,多见一些没坏处。”
小鱼儿道:“听十五说,你家和城主府有亲,那麽莲婳本家姓陆?”
陆玄回头瞥了眼驾车的人,慢慢说道:“我爷爷和城主的爷爷是亲兄弟,按辈分,城主是我大堂兄。不过莲婳小姐不姓陆,暂时姓陆宇,单名一个‘蔓’字。等她的长姐蓉少主继位城主,她还是会姓陆的。”
花无缺:“为什麽?”
“老祖宗的规矩。我家族本姓陆,为示城主一脉举世无双,改姓陆宇,取自三皇五帝中玄帝颛顼之子苍舒的后裔。”
“连姓氏都取自上古神,难怪要设祭司一职。”小鱼儿笑意渐冷,语气仍似閑聊般,“陆兄一向坦诚,为何要在莲婳的身世上撒谎呢?”
陆玄挑眉道:“我撒谎了吗?”
花无缺接口道:“与你见面前,我已细细问过王有德,他说他夫人在道观前捡到莲婳,你却说莲婳是被人贩子扔到彭华县的,是怎样的人贩会好心将孤女放在道观?”
“这本是城主家的隐秘事,连我也是离城前才知晓的。反正你们要知道的,说说也无妨。”陆玄沉吟片刻,诸多说辞在嘴边滚了几个来回,最终决定从头说起,“莲婳……蔓小姐的身世和一桩诅咒有关,双生诅咒。”
“其实城主还有两位弟弟,这两人是双生子。那年老城主未定下少主就意外过世,族中为继任人选争论不休。个中经过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最后查出老城主为双生子的兄长所杀,他上断头台时,弟弟放火摧毁城主府,死于乱箭之下。”
“不久就流传出一种说法,诞下双生子的家庭,会同室操戈,家破人亡,必须将双生之一交于城主府教化,但三十年来,谁都没有见过那些送到城主府的孩子,传言他们被教化后已飞升为玄帝座下弟子。”
花无缺微微皱眉:“你相信这个说法?”
陆玄沉默,却是最好的回答。
“流言肯定是城主府散出来的,谁知城主夫人的孩子竟是一对孪生姐妹,城主不忍自己的女儿经受‘教化’,让人把她偷偷带出来,途中遇到一些意外,才被王有德夫妇收养。”小鱼儿将陆玄的未尽之言猜了个□□成,语气越发坚定,“如果教化是件好事,他为什麽要把他女儿送走?”
陆玄久久不语,忽然勒马停步,回到后方马车里。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小鱼儿骑在马背上,歪了半个身子同花无缺说悄悄话。
“是真话,但没说完。他对我们有所隐瞒也在情理之中。”花无缺托住他肩膀,若小鱼儿只顾着说话,不留神摔下马,被无双城六人看见,定要懊恼个没完。但那场景稍稍一想,花无缺便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如春风化雨,冰雪尽消。
小鱼儿调侃道:“你笑了。虽然咱们是出来办正事的,散散心,感觉好多了吧?”
花无缺一听就知道他又在提那天晚上的事,耳根一点点泛起薄红。他极少在别人面前表露心绪,纵然小鱼儿与他亲密无间,想来还是不好意思。
“你说,陆玄将行程拖得如此缓慢,究竟有何深意?”
小鱼儿笑了两声,“哪有深意?我瞧他就是爱玩罢了。”
花无缺疑惑道:“他的五名护卫,武功实在稀松平常,拖延这麽久,竟不担心我们对他不利?”
小鱼儿无奈道:“你看他有一点点担心的样子吗?堂而皇之地拉了两车货物,万一遇上劫道的,说不定还让我们替他出头。”
花无缺问:“如果真的发生了,你会袖手旁观吗?”
“无双城和我们有仇,我巴不得他们被抢个一干二净才好。”小鱼儿想了想,又摇头道,“不行,不能这麽早。如果他们真的没钱了,后面的行程还得你破费,花钱养仇人,太憋屈。”
花无缺注视他良久,微微笑道:“遇见路大侠那天,住客栈时,你怎的不这般为我着想?”
那日他们刚成为朋友,关系仍然微妙,饭钱和两间“天”字号客房的钱,都是花无缺出的。
小鱼儿毫不在意,甚至颇为自得:“这个问题,我可以借欧阳丁当兄弟的名号来回答。第一,宁死不吃亏;第二,拼命占便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