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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三郎会带我走的!他说过要与我永远在一起的!!”
“是吗?可是他躲着你,已经很久没有见你了吧?南风,你真可怜,竟然相信一个男人的话。”
浮玉淡淡说着,既无嘲讽,也无讥笑,只觉得面前歇斯底里的少年可悲。
身陷泥潭纵然可怕,更可怕的是,连本心也丢失了。浑浑噩噩,却又相信所谓的真心,每日只靠着那一点点虚无缥缈的谎言度日。
“你嘲笑我?!你凭什麽嘲笑我?!你自己还不是相信男人的话?!独孤琢说要娶你,你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蠢货!独孤琢那种烂人,不但家徒四壁,还欠了一身的赌债!他就惦记着你那点银子,还有你这张可以换钱的脸呢!”
南风一边笑一边哭,所有人都瞧不上他,说他是卖屁股的烂货。
可是,这一切,又是拜谁所赐?
南风又哭又笑,浑浑噩噩的大脑已经记不清许多事情。犹记得,那将他卖给秋意的背影,还有那男人揣进怀里的一吊钱。
“爹,你好狠,我好恨!!”
“琼华,你跟我一样,都会被所爱之人抛弃,成为赚钱的工具。”
“你赢不了我,赢不了我…”
少年嘟嘟囔囔地蜷缩在地面,泪水将胭脂糊成分不开的色块。
浮玉看着狼狈的少年,最后沉默地离开房间。
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浮玉仿佛还能听到南风喋喋不休的声音,那麽可恨,又那麽可悲。
这房间的纱幔,床铺,都透露着糜烂的气息。浮玉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咽喉仿佛被什麽东西堵住。
苏御沉默地坐在少女身边,看着她无声地哭泣。
“苏御,为什麽,会有丢弃自己孩子的爹娘?”
“为什麽,会有人将自己的孩子卖进妓院?”
“为什麽,那些男人总是要踏足青楼楚馆?”
“为什麽,这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地方?”
少女哽咽着看向他,苏御张了张嘴,却什麽也说不出。
他不知道。
“…玉儿,我……”
男子嚅喏着唇,却不知道该将这些归咎于谁。浮玉扭过身捂着嘴平複着情绪,消瘦的脊背不停地颤抖着。
苏御伸出手,想要轻抚她的后背,又缓缓收回。
良久,浮玉才哑声说道。
“独孤琢早在去年秋便知道阿姊,之后与阿姊相遇,也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为的,就是阿姊的积蓄。”
琼华作为松风楼几年来的头牌,身价倍涨的同时,自己的积蓄一定不容小觑。
独孤琢便是看中了这一点,耐心地等待时机与阿姊结识。
“那他为何要毒害琼华?成亲之后,琼华的所有积蓄都是他的,而且,琼华还怀有他的孩子,没有道理杀人啊。”
这也是苏御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浮玉同样如此。擦着脸上残留的泪渍,浮玉一顿,掏出怀里的玉锁看向苏御。
“那孩子,应当不是独孤琢的。这块玉的主人,才有可能是那孩子的父亲。”
苏御看着她手中的麒麟锁眼睛不由得一亮,是啊,这玉价值不菲,独孤琢身无长物,有哪里会有这样的玉?
莫非。
“楚司南。”
浮玉肯定地说道,苏御点头。那玉女峰与卧雪书庐极近,琼华要是与楚司南相会,那里自然是个好去处。
“那独孤琢…”
“是楚司南安排的,独孤琢是楚司南的弟子,借独孤琢的名头与阿姊见面,不无可能。”
楚司南的那幅画,也有可能是他交给独孤琢,让他认人的。
浮玉这样说着,苏御却微微摇头。
“独孤琢,应当是喜欢琼华的。”
在塔顶的时候,独孤琢说起琼华的眼神,里面的爱意也许浮玉察觉不到,但是同样身为男子的他却能看出来。
飞雪说,独孤琢并没有见过琼华几面,可那份爱,却丝毫不作假。
“一个人,会喜欢上一个素昧谋面的女子吗?”
苏御这样问道,浮玉困惑地摇头。
“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浮玉想不明白,也觉得独孤琢喜不喜欢并没有什麽影响。他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为今只有阿姊身上的另一种毒药。
这个房间她翻找了很久,连砚台笔架都翻看过,依旧没有找到什麽线索。
浮玉洩气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义地敲着手中的毛笔,放空地望向窗口。
傍晚的霞光铺满了整个窗子,连洁白的晚香玉都映衬出了一片橙红。窗边的茶壶茶杯也染上了豔色,上面的青花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
晚霞依旧準时地挂在天际,将整个屋子都照得发亮。浮玉无神地垂眸,没有聚焦的眼瞳怔怔地看着手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