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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面沉如水地挂断电话。
许迁“邀请”了他们,这个不怀好意的邀约,要去赴吗?
当天傍晚,暮色昏沉。
南枝在给两瓶插花换水,一瓶是花洛送的,另一瓶是巫青送的。换完水,他稍稍欣赏了一会盛放的花儿们。然后,他背过身去做别的事。
期间,他总是感到脖颈有些细微的痒意,像是毛绒触到的那种微痒。他原本以为是自己随意披散的头发造成的瘙痒,毫不在意地用手在颈后理了理头发,却意外地触到一个冰冰凉凉、纤细且覆着绒毛的茎状物。
南枝:“?”
南枝又摸了一下,这一次,理所当然地什麽也没有摸到。他随即反应过来,转过身,仔细地检阅起鲜活的插花——特指巫青送的那一瓶。
来自青阴山的花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朵朵自顾自地盛开,看起来都不像是会趁人转身偷偷贴贴的流氓。但南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随意揪下一片叶子作为惩罚,教育道:“何必呢?明明可以光明正大来,我也不会嫌弃你。非要像做贼似的,心不心虚呀。”
这一招效用上佳,直接把山神钓成哈巴狗。一枝玫瑰开开心心把自己从花瓶里拔了出来,连根带水花就要往南枝身上靠。南枝手疾眼快地一把攥住了它:“你先把水甩干,刺拔了。这个样子不準上我的...椅子!”
于是,所有杂活干完之后,南枝胸前别着一朵玫瑰花,仰面躺在椅子上。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
对方居然很快就接通了。
一个略带沙哑的中年男人嗓音,带着浓浓的疲倦。
恶事做尽的邪术师,他的声音,居然也是寻常,扔进人堆中,和普罗大衆毫无区别。并不奸邪,或是疯狂。
南枝道:“许迁。”
对面沉默了一下,随即说:“有什麽事?”
南枝:“我来向你讨一笔债。”
又是一瞬的沉默,许迁说:“我早年欠下的债,应该都已经还清了。”
南枝:“我要讨的,是命债。青阴山上下数不尽的生命,你难道忘了?”
对方这次沉默了很久。
再次开口时,音色没有改变,证明是同一个人;但语调却变得轻佻、戏谑了。
“哦,有这回事吗?我不记得了,不如你再提醒我一下呢?”
听到这个回答,虽然早在南枝的预料之内,他一片死寂的心髒,还是窜过一股微弱的电流。
南枝:“许舸。”
对面没有回答,而是轻轻笑了起来。
南枝的语气相当肯定:“你又回来了。阴魂不散的老东西。”
许舸笑道:“哈哈,彼此彼此。你不也还没消失吗?”
南枝冷静道:“你不会还惦记着青阴山吧?别想了,就算我和巫青没几天好活,特殊部门绝不会放任污染蔓延。这一次,多方势力都盯着山神,你难道还能与一群半仙周旋?”
许舸说:“这你可真是误会我了,老朋友。青阴山的污染二次爆发后,我终于明白了青阴山污染的本质。那就是大地山脉的病气啊,璟国建立后第381年,国君无能,大型瘟疫蔓延全国。大巫怜悯生灵疾苦,将疫病封镇于青阴山下。本来大巫后续肯定会有进一步的处理,但大巫在万民心中的声誉高过帝王,君臣相伐,璟国很快就灭国了,青阴山这块封印地也就成了烫手山芋。”
许舸的越说越兴奋,逐渐癫狂:“阴差阳错之下,青阴山的封印维持了数千年之久,青阴山之灵这块镇物兢兢业业地吸收山脉和其上居民的病气,它镇压的污染也就一日比一日强大。这璟国大巫也是一个能人,这麽多年,封印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我年轻时不懂事,以为青阴山之灵是无价至宝,想尽办法掘出了它;岂料其下镇压的污染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我若得到哪怕十分之一,也能化为比现在强大数倍的疫鬼!”
现在术士们谈论的疫鬼,多半是指能使人染病的鬼魂。与最初人们驱赶的疾病这个概念,已经相去甚远。
许舸竟然已经化身为疫鬼,并且想要打青阴山污染的主意?
南枝皱起眉,小玫瑰担心地伸出叶子,覆在他的手上。
南枝说:“你吸收了青阴山的污染,变得更强大后,能做到永不用这份力量害人,安分守己吗?”
许舸哈哈大笑:“怎麽可能?你不会不知道什麽是疫鬼吧,唱戏的?”
南枝冷声道:“那你在做什麽白日梦,特殊部门会立刻将你歼灭。”
许舸诡笑一声:“那就不必你操心了,老朋友。我只是想和你分享自己的喜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