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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根被齐齐从根部斩断的手指又“咯哒”在地上敲了一声,显示自己的不满。
南枝想了想:“对,你没长嘴。”
断指们纷纷气个倒仰。南枝慢条斯理地从青阴山精怪们孝敬他烧的供奉中,抽出一沓黄表纸,两指捏着个角,放在手指面前:“那就写出来。在纸上写,不要弄髒我的墙。”
纸上浮现一行犹带腥气的血字:“写字太慢了。”
南枝蹙眉:“你想亲口讲出来?也不是不行,但这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纸上缓缓显现一个巨大的红对勾。
南枝翻找出一支细细的毛笔,沾着墨,在食指上勾画了一道,拉出一个嘴唇的雏形。断指急不可耐张口道:“你就是那个替亡魂平心愿的烂尾楼无名鬼?”
一根断开处肌理、血管清晰可见的食指上,一张简笔画嘴唇一开一合的画面实在伤眼,南枝躺回椅子上,拿起没吃完的冰棍继续嗦,又把眼睛闭上了:“对,是我。你有什麽事?”
断指:“你凭什麽确定自己能帮其它亡魂解决夙愿?你自己都只是一个无法离开这里的地缚灵,我不觉得我可以相信你。”
南枝其实很想说爱信信不信滚,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开张了,而花洛和谷婆婆这群可自由活动的精怪工作却相当卖力,叹息道:“你最好不要是来消遣我。这一单买卖,你也别想从我手中还价了...”
说完,他再度掀开眼皮。
深棕色的瞳仁中,映出一座苍翠青山的倒影。
不待旁人看清,自那微缩倒悬的山峦之中,无数粗壮的青碧色藤蔓剎那疯狂延伸,深邃幽森的翠色占满他整个眼瞳。阳光照耀下的烂尾楼,倏忽响起一种蚕食春叶般的沙沙声响。一开始,这声音还十分细微,慢慢地,越发明晰,仿佛有千百条蛇爬过粗糙地面,鳞片摩擦过凹凸不平处。
烂尾楼外墙,绿油油的爬山虎真的开始爬动,甩开枝叶,向上抽条。粗硕的绿藤交织成网状,铺在烂尾楼的破洞上作为打底;爬山虎等细弱的绿植攀附其上,填补空缺。不一会儿,烂尾楼中就看不到一丁点阳光,它被植物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成为一栋碧绿的巢穴。
南枝指头点着扶手,对断指道:“我身具一部分山神之力,可以令此地生机回春,也可以指挥草木兽虫听令于我。你应该清楚,神仙位格与鬼魂有多大差距,我已超脱凡鬼,自然敢打这个包票。”
这话自然是有一点夸大的,但断指经别鬼介绍上门,却因为他是个地缚灵就怀疑他,南枝难得被激起一点好胜心。
他做的生意,从未有过差评。
断指果然被他唬住,气势弱了许多:“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无名鬼大人,请为小女子伸冤吧。”
南枝:“是谁害你?”
断指:“我不知道。”
断指带着恳求道:“大人,请听我细细道来。”
南枝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腰身陷进硬邦邦的椅子中:“那想必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吧?”
他虽说着疑问的句式,语气却是颇为肯定的。
断指开始了她的讲述:
“在这个故事中,请允许我隐去自己的姓名,故事的女主角,我们就称她为小梅吧。”
“小梅是一名普通的都市职员。她的一生按部就班,该上学的年纪,就认真读书,毕业后遵循父母的心意,找了一份钱少稳定离家近的工作。所以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她在父母的安排下开始了相亲。”
“小梅是一个性格有点木讷的女孩,不太懂得拒绝别人的请求,不过她的亲人很爱她,认真帮她参谋,挑选结婚的对象。前几个相亲的对象都有或大或小的毛病,被小梅的父母认为不可以托付终身,找了理由委婉拒绝掉了。”
“直到有一天,小梅的乡亲介绍了一位小梅的高中同学。他姓董,回到家乡创业,小有成绩,也能被叫一声董总。这个董总相亲时,表现得文质彬彬,很有礼貌,事事先过问小梅的想法。他的表现挑不出太大毛病,小梅也不抵触这位董总,两人就试着交往了一段时间。”
“这期间,小梅的父母一直在对董总进行着明里暗里的考察和试探,半年过去,小梅一家人得出的结论是,这人可以托付,是难得一见的勤劳踏实的好男人。”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他们订婚了。董总虽然不算大富大贵的家境,但他年轻英俊,事业又是起步不久,大家都认为他将前途无量。一时间,亲戚好友都来祝贺,小梅沉浸在男友的体贴照顾中,内心情感也从一开始的不抵触,变成了青涩的喜欢,偷偷考虑过就这样度过一生,虽然平淡无奇,却也甜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