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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何没有回应主播的呼唤。
他像是吓得癡了,竟踮起脚,一级、一级地开始爬楼梯。
风潇萧急道:“小何,你在干什麽?!”
小何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带着股飘忽劲:“我们得上去。”
“我们上去做什麽?你有什麽发现吗?”
“我们得上去...上去赎罪。”
“前世造杀孽,
躲得下油锅。
是债终须偿...
今生亦茫茫。”
“小何...小何!”
一直待在原地破不了局,风潇萧咬咬牙,一跺脚,干脆跟着小何走。
一楼她是不大愿意回去了。那干脆还是上楼吧!
风潇萧一边爬楼,一边看直播间。弹幕正常中透着诡异的气息,明明他们的情形已经十分怪异,弹幕还是在嘤嘤嘤和嘻嘻哈哈。
爬到上一层的楼梯口,小何停住了。他弯下腰,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把鞋脱掉了。
崭新的运动鞋,像垃圾一样被他丢在一旁。尔后,他将脚伸进那双青色布鞋,像是新鞋十分合脚,小何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风潇萧不敢说话,她看见小何穿上布鞋那一刻,他身后的墙上,一个墨色的名字凭空浮现。是一楼那一串名字的头一个。
然后,这个名字被划掉了。
紧接着,墙上浮现出另一个名字,鲜红刺眼的字体,风潇萧记得,这是官方报道中,工地上的第一名死者。
铁鏽味在空气中弥漫,小何高兴地笑起来:“这才对嘛!前生害了人,转世后,也得做牛马偿还。易名换姓就能逃脱责罚,哪有这样的好事?”
通过室内陈设,潇潇认出这里是二楼。她的团队白天就来踩点过,还依据背景故事,在二楼放了一套戏服作为彩蛋。
小何又是踮起脚,别扭地走进放着戏服的那间屋子。他分明闭着双眼,却不知为何準确地摸到了戏服,并且有条理地穿到了自己身上。
墙上,又浮现出第二个人名。同样是被划掉,然后变成血字。
他身上戏服血迹斑斑,而潇潇记得,团队只是把戏服做旧了,没有旁的操作。
小何上了三楼,对镜抹了胭脂;又从老妆奁取出眉笔,细细描画。
他走到窗前,用指甲去扣窗边的喜字,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上了四楼,他为自己梳了头,又扎了满头珠翠。
每做一个动作,墙上,就有一个名字出现。风潇萧心惊胆战地看着七个死者的血字姓名都全部出现,已经预感到了将要发生什麽。
小何慢悠悠地走进四楼最后一个破漏的房间。
屋顶上,赫然垂下一条结实的绳套。那样的恰到好处,似乎把头一伸进去,就契合得刚刚好。
“《多心经》,都念过《孔雀经》,参不破,
惟有《莲经》七卷,是最难学,咱师傅在眠里梦里都叫过。
念几声南无佛,哆咀哆,萨嘛呵的般若波罗”
小何挣扎了一下,还是缓缓地,将脖颈伸进了绳套之中。
他的身后,第八个墨色姓名浮现——风潇萧险些惊叫出声,那是报道中,被警方当场击毙的拐骗儿童杀人犯的姓名!
然后,姓名被划掉,显出红色的血字“何呈龙”。
这是摄影师小何的大名。
摄影师,竟是杀人犯的转世?
何呈龙颈入绳套,原本宽松的圆圈立刻收缩起来,他瞬间显出无比痛苦的脸色。
“救...我...”
“潇潇姐...”
风潇萧内心挣扎,终究还是上前拉扯绳套。
虽然她心中也快要相信何呈龙前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至少今生他还算忠厚老实,业务能力也强,风潇萧认为不该以前世论今生。
可绳套不住收缩,风潇萧力气不小,也无法将圆圈扩大分毫。反而是墙上又浮现一行血字:
“姐、姐”
“你、也、要”
“帮助、那个、坏人、吗”
风潇萧忽然感觉透不过气来,仿佛也有人攥住了她的脖颈似的。窒息感翻涌上来,她眼前开始泛黑,手上也就无力松开了。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这一声唱词,如洪钟敲响,只一入耳,就唤回了风潇萧的神智。
风潇萧眼前一片飞星,喘息良久,才定下神来。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戏曲声已然停了。
最顶上的五楼,一个戏袍油彩的花旦,正倚着楼梯口,无悲无喜地往下看。
花旦未带妆发、头面,一袭红衣,身形瘦削却挺拔。风潇萧呆呆地看着她,身段婀娜地走下来,削葱十指探过何呈龙吊上的绳套,接住落下的戏服,叠好:“借用我的东西,我要拿回来;不是我的,我也不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