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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您从出生至今都是大虞黎民的供养。忘恩负义的,从来就只是你,应赊月。”
应赊月听他说着,噗地笑出了声。
她一步步后退,踉踉跄跄,眼圈泛着红,唇弯的笑容惨淡而苦涩:
“我忘恩负义?我……忘恩负义?扶桑也这样骂我,你们也这样骂我。好啊、好啊,真好。”
“秦鹿,你聪明,你无所不能。
“求你回答我,我这麽多年到底做了什麽,为了什麽,我——”
她癡癡地回过头,问祝晴止:“应折炎和应灵毕,为什麽不来见我?”
侯英答:“倾少侠还在天笑山顶为你鏖战,他……”
“放屁!他拿走了‘歧路问鼎’!他骗了我!!”
秦鹿反问:“他如果只想要那个,现在又何必要去天笑山上?”
应赊月蓦地一僵,浑浑噩噩地仰起头:“他为什麽……要去天笑山上?”
秦鹿的笑容消失了,变成了罕见的肃穆:
“……他想赎罪,他想死。”
应赊月呆呆听着,好半天没有回神。许久,她讷讷道:“所以应折炎也不来,应灵毕也非要上山,他们、他们和我——”
“宁死不複相见?”
四周静得只有风雨。
去年隆雪,今年一定是风调雨顺的一年。
应赊月不合时宜地想着,但愿新修的水利有些作用,能治夏日的水汛;边关兵防也已加紧了,秋冬应该足以抵御劫掠的北寇;别再发生什麽大旱,明城那样可怕的饑荒最好不再重演……
她一直苦苦扮演的,到底是应折炎,还是大虞的天子?
应赊月擡起了头,轻声说:“好恨你们……我好恨你们……”
她擡起头,眼中怨憎非常。
退了数步不到,应赊月忽然沖向了秦鹿。
侯顺大惊拔剑:“世子当心!”
然而他刚刚护到秦鹿身前,应赊月已然撞上了那把还未完全拔出的剑锋。
鲜血直涌。
那抹委顿倒地,一瞬间倾塌下去的瘦影死不瞑目。
她的嘴唇仍在诉说着什麽。
祝晴止颤抖着上前试探鼻息,却听见应赊月的气音断断续续:
“我……‘太常’……之名,我不许你死……应灵毕,‘螣蛇’,给我……不择手段……活下去……我恨你……”
“……”
“我要你……长命百岁……寿终正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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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落在了天笑山顶。
在理智只剩最后一毫就要崩毁,在利爪即将撕碎商吹玉的剎那——
优先于杀欲的、来自母蛊的命令震彻识海。
凤曲的眼中清明一瞬。
映出商吹玉、莫饮剑、花游笑、华子邈、邱榭、楚扬灵……还有半路截杀了逃跑的有栖川信,此刻提着他的头颅刚刚赶到的一刃瑕和五十弦的倒影。
他日夜思念着的这些面孔从未如此清晰。
如此接近。
遥远的呼唤紧跟而来,应折炎和康戟一起喊着属于“灵毕”的名字,还有另一个方向,正渐渐飘来江容声嘶力竭的长喊。
他合上眼,身后雷云虬结、风日浩蕩。
凤曲扯出一丝笑来。
接着,好像无形的巨浪卷上万仞高的绝壁,将他整个吞没,向后仰去。
第148章 聆苍生
盟主大比的进程停滞在朝都一战。
传说倾凤曲不敌商吹玉,跌下绝崖,粉身碎骨;也有人说他被扶桑人救走,从此渺无音讯。
各类传言甚嚣尘上,恰逢天子因病辍朝,更加为这些谣传火上浇油。
尤其闻风而动的各路世家,这几日递上的折子像雪花一样飞进天极宫,纷纷要求严惩这个给朝都带来了数月阴影的杀手倾凤曲。
在位数年之久的天子,竟然是偷天换日、篡权夺位的蟊贼。
这样的丑闻当然不能外传,可现在既不能辱没天子名衔,又无法坦白应赊月的过错,要他怎麽解释那一桩桩出自凤曲手中的命案?
应折炎初登大宝,几乎愁白了头。
“陛下,陛下!秦世子方才捎人带话,人……好像快不行了!”
应折炎从案牍里猛擡起头,脚下还被龙袍一绊,踉跄了瞬间。
宫人连忙上前搀扶,却听天子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急急忙忙就往外赶:“襄王保佑、小剑仙保佑、倾岛主保佑……快,把閑着的太医都传进宫,立刻、马上!”
碧瓦朱墙、飞甍连阁。远方春雷萌动,缠缠绵绵的细雨飞入后宫,轻敲着琉璃花窗。
凤曲的眼睑前所未有地沉重,但总有断断续续的呼唤在耳际响起。
他越想听清,呼唤就越远离。好像欲擒故纵,非要他自己撑开两片睑,去倾听人们日夜不断的细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