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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眼,双眸急颤,如此危急,他的梵杖中央竟然落下几点铜屑……双臂抖了剎那,一刃瑕也察觉这方疲软,刀光一乱,乘危杀来。

“铛——”

刀光映出灯玄怔忡的眼眉,耳边有人轻喝一声:“大师,退。”

不等转神,一只手掌轻柔地挥开了他。少女的背影纤长而英朗,她的刀不知从何而来,雪掌一翻,反而将一刃瑕的长刀逼退几寸。

她还吹出一声呼哨,空中缭乱的群鸦当即方寸大乱,不知该进该退。

一刃瑕眉眼沉肃,收了刀锋,用刀柄匆匆扫退华子邈。

华子邈胸上被他一砸,痛到极致,还想上前,却被五十弦出声制止:“你们往上走吧。”

“可是弦姑娘你——”

“去拦住凤曲,他才是最要紧的。”五十弦顿了顿,“我也有话和师兄说。”

一刃瑕斩钉截铁地否认:“我不是你的师兄。”

华子邈张口还想劝说,但被灯玄拉住。后者摇了摇头,周围都是慌乱的人群,有些打了退堂鼓,但大部分人还是陆陆续续向山上涌去。

华子邈只好道:“那你小心。”

灯玄把断杖收好,对五十弦颔首一礼。

山间柳风绵绵,絮雨萧萧,隔却经过的路人,五十弦擦了擦掌汗,低声问:“那场火灾……是谁做的?”

一刃瑕的肩背骤然紧绷,他对五十弦恨极怨极,可是罕见的对谈,让他不舍得轻易吓退了师妹。

良久,他才挤出一句:“他们说,是老三。”

“那你真的不肯回头吗?”

“……”

“师兄,收手吧。其实你肯定明白天子的异样,你……难道真的想把大虞让与扶桑?”

一刃瑕的牙关咯咯作响,答:“她是师父的主君,我不能辜负师父的遗愿。”

五十弦长长地叹息出声:

“那你有没有为小九想过?”

一刃瑕擡起眼,似乎有些不解。

“他才十四岁,哪里懂什麽善恶是非,只是跟着兄姐做事。

“我们年轻时无路可走,不杀人就不能吃饭。但小九本可以做一个弃暗投明、忠义两全的好孩子,趁天下人还不认识他,就这样隐匿下去,一生太平无虞……”

一刃瑕道:“但我们背负着师门的仇恨!”

“那真的是仇恨吗?”五十弦问,“和三更雪朝暮共处十余年,他最亲近的不就是大师兄你吗?”

“……”

“那场火到底是报複我们,还是拯救我们……师兄,你真的听不到三师兄的祝福吗?”

原着里对于三更雪的描写稀少到只有几段字句,但五十弦对其中一句的印象很深:

「一个肯用二十年的蛰伏为相处数年的亲人报仇的人,对相处二十年的家人,又怎麽会舍得赶尽杀绝呢?」

三更雪,偌大的大虞里寥寥能和秦鹿匹敌的谋者之一。

“他在说——

“‘一刃瑕’、‘九万里’都是很好的名字,别让天下人对它们只有唾骂,更别让‘鸦门余孽’取代了它。”

-

和僵持不下的一刃瑕不同,有栖川野戍守山阴一侧,他的剑下已经伤者无数,惨叫不绝。

但令人诧异的是,这些人的伤势或轻或重,都只是阻碍行动,没有一个伤到致命。

这也是应赊月的命令。

他和一刃瑕奉命行事,要竭尽可能地阻却来人。在她看来,衆喣漂山、聚蚊成雷,对方人多势衆来者不善,所以半路中能杀几个算几个。

彼时有栖川野默不作声,但瞥见凤曲和他一样掀了掀眼。

有栖川野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笛剑,下意识舔舔嘴唇。

他生平第一次开口抗旨:“不要。”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有栖川遥更是大为惊异,用眼色警告他闭嘴。

但有栖川野继续说:“天笑山,不能死人。会打扰,襄王,和世子。”

独守天笑山的半年中,有栖川野无数次回忆着且去岛的那天。

曲相和滚烫的鲜血溅在凤曲脸上衣上,那张脸仍如万年寒冰毫不动容。

那不是主人的表情。

那不是主人。

有栖川野确信了这一点,待到半年后听说倾凤曲在朝都横行无忌无法无天,而他不得不下山和这位恶名远扬的杀手见面。

凤曲一语未说,有栖川野则抚摸着已经不剩剑穗的笛剑:

“你不是主人。”

他的小主人葬在天笑山了。

那个善良仁慈、活泼爱笑的小主人,因为他保护不力,永远地消失了。

“厉害。”莫饮剑的冷笑里听不出是佩服更多还是嘲讽更多,有栖川野坐在石上拭剑,只当没听见他的笑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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