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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凤曲不知缘由地喜欢竹子,也格外地偏爱这片竹林。每有空閑,他都会到竹林里休憩。

或许倾五岳和其他的门生也有察觉,大家有些好奇,有些担忧,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没有人追问竹林里的风景,也没有人刻意钻进竹林打扰他。

这里是所有人心照不宣,共同留给大师兄的一方秘地。

“但是,如果真的想起了什麽无法忍受的事,还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啊。”

江容说这话时,脸上是千分的不满和万分的担忧。

——现如今,这片同门都不忍破坏的、只属于他的世外桃源却染上了刺鼻的血腥。有栖川野挟着伤重的曲相和,就在竹海中肆行无忌。

虫鸣、暴雨、蛇吟和剑啸。

聒噪的一切都是阿珉和有栖川野的较量。阿珉亲手打破了此地的静谧,剑气比蛇更难缠,绵绵不绝地杀向有栖川野。

有栖川野的剑穗已经找不回了,他一探步,断开阿珉和曲相和之间的路线,笛子剑出鞘半寸,银光泠泠:“他有‘六合’,不能杀!”

这话也在阿珉的意料之中。

事实上,他和凤曲也不想在定风塔拼个死活。那里人员太多,虽然他不在意,但凤曲免不了愧疚,更不提秦鹿、商吹玉、华子邈和楚扬灵一干友人都在那里。

如果逼得曲相和九死一生,神恩蛊发,阿珉虽有把握反杀,可也无法保证其他人都能平安无恙。

有栖川野把他带到竹海,看似添乱,实则大益。

曲相和已然重伤,接下来只要把人困在林中,消磨几日,总能除了这个大害。

阿珉不是凤曲,对于有栖川野他没有多余的耐心。

即使看出了有栖川野的忡忡忧心,阿珉也只是冷声警告:“让开。”

要杀有栖川野虽然麻烦,但他现在杀心炽烈,顾不得什麽苦衷什麽胜算。

如果有栖川野执意阻碍……

扶摇剑在掌中转了半寸,被那双覆满伤痕和薄茧的手握得越发紧密。阿珉的指骨微微突出,蓄力已经到了极致,只待一个呼吸,他随时都準备着把有栖川野的头颅削去半尺开外。

“主人之后——要去朝都吗?”

少年仅有的右眼蓄满了眼泪,只是看着阿珉,都像要扑簌簌地掉下泪来。

阿珉却不会因此动容,冷淡道:“与你何干?”

有栖川野陡然拔高了声量:“不要去!”

阿珉沉默下去,将剑握得更紧。

他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只觉得有栖川野哭得烦人。要是换作前世和这样的人对峙,阿珉毫不怀疑自己的剑已经把他捅个对穿。

没有了谈判的耐心,阿珉大步流星地走近:“不要拦我。”

竹叶地上淌了一路的血,往日风光无两的紫衣侯,现在只能有气无力地伏在蛇背。听到两人的交谈,曲相和的眼睑撑开些许,映出阿珉手中的剑。

有栖川野身负使命,不能不拦。

两人很快战在一处,你纵我伏、你追我缠。

有栖川野不欲逞兇,却难缠得要命。阿珉耐心将尽,一剑比一剑狠厉,再也不听凤曲的劝阻,杀气腾腾,有栖川野的眼泪也跟着越发汹涌。

大蛇卷着曲相和,却已逃到了竹林边缘。只剩极偏的小丘群中,矗着一座不易察觉的茅舍。

它便急窜如箭,蓦地钻进了小丘背后,远远只能看见一顶略显稀疏的茅盖。

阿珉的瞳孔跟着一抖,一剑卸去有栖川野的桎梏,几个连纵飞驰而去。

有栖川野匆匆急追,四周暴雨倾盆,谁也没有看见,一只漆黑的乌鸦穿过无限风雨,悄无声息地靠近过来。

-

有栖川野虽然有驭蛇的天分,但架不住有些大蛇年龄渐长,灵智也高。眼下这条大蛇便是求生心切,弃了他的命令,索性将曲相和丢在茅舍,便自顾逃命去也。

但真正震惊有栖川野的还不是蛇的私心。

曲相和被丢在了一角的草垛边上,他渐渐理智回笼,按着伤处止血,手里却没松开最后的银鈎。

而在和他相对的另一个墙角,却撑着一把微旧的油纸伞。

茅舍经年已久,疏于照料,难免漏些小鱼进来。这把伞却恰到好处护住了最后的干敞,干敞处,就躺着一只小小的木匣,和炭笔所画的粗糙的几幅图画。

阿珉眼波微动,似乎已经猜出了木匣里的藏物。

不等有栖川野反应,他抢先一步抱走木匣,将剑一侧,朝着曲相和直逼而去。

曲相和掣鈎而挡,眸中厉色渐浮:“小子,你确有几分本事。”

对他的夸奖,阿珉丝毫不觉高兴,反而更加不快,掌中剑如同急雨纷落,毫不漏空地疾刺而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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