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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上去很严重。”
“当然严重。”阿枝道,“十步宗的门生曾经□□过我的姐姐,使她失了清白,受人冷眼,在一个暴雨天投了河。”
凤曲愣住,默然一会儿:“……抱歉,我不知道这个。”
他以为只是閑聊,没想到会牵扯到阿枝那麽惨痛的往事。
但当受害者站在面前,凤曲也对十步宗的罪行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不再是一语概括的“罪恶”,而是具体的罪行。
阿枝说:“这和凤曲哥哥又没关系。”
可凤曲又不禁好奇:“有过这种事,你还愿意帮助我们,为什麽?”
“诶,因为一切都要分个‘先后’嘛。”阿枝举起一颗豌豆,对着烛火端详,“师父教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因为我一时激动,耽误了师父的大计……啊,我说漏嘴了是吗?”
凤曲的瞌睡也一瞬间没了:“大计?”
阿枝却狡黠地眨眨眼,反而道:“客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脚步。
今晚被带走的会是莫饮剑还是自己?凤曲不得而知。
直到两名道人站在门口。
好吧,又是他。
已经得知了真正的规则,凤曲连抵抗也懒得,乖乖随着道人离开。
临走时,阿枝终于数清了豌豆,跳下凳子,站在门边沖他挥手。
“早些通关哦,凤曲哥哥。”他用气音说着,笑眯眯合上了门。
凤曲便不知道,在房门关合的剎那,阿枝从床下翻出了凤曲先前準备的蓑衣。那件蓑衣以他的身材来讲实在太大,走在路上只能拖行。
阿枝穿上蓑衣,吹灭烛火。
随后爬上了窗台,外边是稀疏的林木。
风雨渺渺、夜雾沉沉。
小孩纵身一跃,从二楼径直跳下。如一粒石头,激起层层林浪。
“三百六十一颗,刚刚好。”
笑声响在长夜,阿枝就这麽遁入夜色,再也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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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两位道长,”凤曲清了清嗓,自觉开口,“上次我太紧张,对二位动了手……严重吗?”
这一趟,观天楼人一口气捎上了商别意和凤曲两人。
闻言不等观天楼人有什麽反应,商别意先掩面咳笑起来。
而两名道人都对他判若两人的态度有些怀疑。
但他们训练有素,也习惯了考生的各种反应,闻言只是沉默地摇头。凤曲心里还有些愧疚,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听得两人终于有了反应。
其中一个道长开口说:“少侠不必在意那些。”
“但打伤前辈总是不好。”
商别意道:“你能伤到他们,反而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
凤曲怔了片刻,却见两名道长微微颔首,对商别意的话深表认同的样子。
“这……”
商别意继续安抚他残余的愧意:“没关系,不用想那麽多。”
真兇阿珉也毫无反悔之意:「你太啰嗦了。」
“你现在除了批评我还有别的事做吗?”
「那我睡了。」
“不準睡!!!”
阿珉在颅内压着声笑了一会儿,这是他难得表现出轻松的时刻。
凤曲还想和他理论,但见前方开路的道长忽然顿住脚步。
阿珉的笑声一样戛然而止:「听。」
天上乌云蔽月、地上青石苍苔。
道路两侧民宅错落,灯火幽微,一路行来,只有四人的脚步如棋落。
偏在此刻,凤曲也感到背后生出了一丝诡谲的不安。
有什麽奇怪的声响打破了寂静。
那丝动静久久盘桓,却被缠绵的雨声包围,短时间内分不清方位。
两名道长即刻张指结印,各赴南北,脚下精确地踩在各类机关之上。
剎那间,机括声不绝于耳,罗网天降、寒针四发。
凤曲单臂搂起商别意旋身回避,二人堪堪避入僻静,凤曲却从骤起的嘈杂中终于分辨出那丝异样。
朝天迸发的罗网捕住了一只猎物。
它裹在网中,挣扎着坠地,然后被银针一发毙命。
一只乌鸦。
周围随之爆发出一声声呕哑、绵长、瘆人的鸦鸣。
振翅破云、老鸦叫月。
越来越重的不安爬上肩背,凤曲初次感受到如此沉重的压抑感。
就好像被一头猛兽盯上了命门一般。
敌人的目标——是他。
“倾少侠,请带商公子躲起来……”观天楼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一边挥动拂尘、严阵对敌,一边谨慎地叮嘱凤曲。
二人徐徐退后,试图围护他们。
凤曲咽下一口唾沫,他很了解两个道人的身手。
这两人单拎出来,至多也就比他差上寸毫,合作时更是默契非常,除非是阿珉这种级别的高手,一般人绝不敢招惹二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