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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饮剑喝一口茶,茶叶沾在嘴边,他又朝向县令呸去茶叶:
“你们睦丰县,真是气死我啦!!”
张县令一声惨叫,哆嗦着跪倒在地,止不住地磕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少主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这些草民计较……”
莫饮剑道:“都是你们把我逼到这儿的!”
张县令便爬起来,一边给他撑伞,一边自扇耳光。
其余衙役也争先恐后地跪地求饶,张县令抽得自己双颊通红,莫饮剑烦躁道:“停下!你扇给谁看,搞得跟本少主欺负你似的。”
张县令如释重负,小声问:“那是谁惹了少主不快?”
玉城实在占地广阔,十步宗又和睦丰县隔着好几座山谷。因此,莫饮剑骂的虽是玉城方言,可也和睦丰县的方言颇有出入。
赶去报信的官兵都没听太清楚,只知道少主在此震怒,来不及弄清缘由。
“本少主就是想找份零工,你们凭什麽不让我干!”
“岂敢岂敢!少主想找零工,我们当然双手奉上……听见没有!快给少主找零工……呃,零工?”
张县令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的疑惑,他的眼睛已经跟见了鬼一样。
不等莫饮剑解释,张县令又往地上跪倒。
雨伞啪地落地,莫饮剑再一次被雨水沖得一僵:“你干嘛?!”
张县令哭道:“小人不敢揣测少主深意,求求少主给个痛快。这‘零工’……这‘零工’是指什麽?是哪个逃窜的流寇?还是什麽稀世的宝物?”
“零工就是零工,让本少主工作挣钱啊!”
“工作……挣钱……?”
四下遽然一静。
张县令顶着莫饮剑杀人一般的目光,嗫嚅问:“少主缺钱,大可来寒舍要去就好了嘛……”
“不好不好,我要自己挣钱。”莫饮剑重重地啧了一声,“你们全是这种反应!本少主只是说要挣钱,睦丰县谁都不敢接受本少主,我才来了这里。”
衆人低下头去,无一做声。
却听打铁铺内传出一声冷笑:“你这一无是处的小子,老子已经不要你了,你还在这儿撒泼抵赖,快滚快滚,否则老子就要放狗撵人了。”
“你!不就是打坏你几把剑模……”
“还好意思说‘不就是’?”
“那你至少把这两天的工钱结给我嘛!”
“你以为你是十步宗的小子,就不用赔老子的剑吗?”
莫饮剑“唔”了一声,显然说不过他,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左边是十步宗少主,右边是空山老祖的庇护,张县令两腿战战,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哎呀,原来大家都有苦衷。那、那少主缺钱,是缺多少呢?”
他就算把自家的典藏都当出去,也得帮少主填上这个窟窿啊!
莫饮剑一抹鼻子,耳朵微红:“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怎麽了!本少主没来得及问啊,夫人、夫人他只是不高兴,又没说他要多少,我就不能先挣着一点再回去问?”
从莫饮剑的嘴里听到“夫人”,彻底证实了这些天的流言不是假话。
人群哗然,张县令原本猜测了各种吃喝嫖赌,没想到最终的理由只是讨“夫人”欢心,一瞬间松一口气,又举起伞想帮莫饮剑遮雨。
然而伞骨经过几次重击,刚刚举起,伞柄竟然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折断。伞面歪斜着往莫饮剑的脑袋一砸,抖落的冷雨钻进衣服,又给他刚刚回暖的身体一记重创。
张县令吓惨了:“快拿新伞!”
不等衙卒送上新伞,另一把伞却已横过莫饮剑的头顶,将他稳当当罩了进去。
凤曲一手抱着阿蕊,一手持伞挡住莫饮剑,对张县令点首致礼:“饮剑鲁莽了些,给您添麻烦了。接下来就交给在下吧。”
莫饮剑冻得发白的脸庞还未回血,凤曲往身边一站,他的眼睛倏地亮了:“夫……!”
又想起两人还在吵架,后一个字吞回了喉咙。
莫饮剑赌气地朝旁一躲:“让我冻死好了,不要你管。”
凤曲向他靠近:“好了,先和张大人道歉,我们的事之后再说。”
莫饮剑:“……”
凤曲放软语气:“听话,饮剑。”
莫饮剑终于扭过头去,任由凤曲把他罩在伞下。
再面向瞠目结舌的张县令:“对不起,一点小事,没叫你们这麽多人……叫什麽,军队似的赶过来,那个兴什麽动什麽。”
凤曲补上:“‘兴师动衆’。”
张县令提着破伞,风雨飘摇将他吹得更为僵硬:“啊?”
衙卒和百姓都瞪直了眼睛,如果说之前还是看乐子的心态,那现在才算是看到了真正吓人的东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