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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娥忧虑更甚,问阿枝:“昨晚他是怎麽走的?”
阿枝答:“有人来请哥哥走,哥哥就跟着走了。噢,他们打过一架,但没分出胜负。”
明雪昭的面色则更为难看:“我和曹瑜睡在同一间房,我可不会睡死到有人进来都不知道。除非是曹瑜自己出去……怎麽会呢?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猜到这次考试……”
细想昨天约战时曹瑜的反应,比起忐忑不安的自己,曹瑜的确显得更有把握。
他能想到,穆青娥自然也能记起。
穆青娥的声音不免冷了些许:“原来从昨天就算计得这麽刚好,这也是八门行者教给你们的?”
明雪昭一愣,苦笑道:“曹瑜才是八门行者养大的亲信,我可不能和他相提并论。但是,就算我们早就猜到这次考试的内容,也未必能胜过你们,又怎麽可能故意算计呢?”
穆青娥已经不信他的解释,独自牵着阿枝掉头回走。
明雪昭在原地唉声叹气,扬声安慰:“穆姑娘不要忧心!倾兄绝非池中之物,更不可能止步于此,他是这江湖久旱难逢的甘霖,天道气运都会偏爱于他,绝不会出坏事的!”
穆青娥走上二楼,临了斜来一眼:“这些道理,还不用外人教我。”
明雪昭还想再说,却见跟在穆青娥身后的阿枝歪过头来,沖他扮了一个鬼脸。明雪昭愣了片刻,刚张开嘴,又见阿枝双唇变换,无声地道了一句,“闭嘴”。
某个猜想浮上心头,明雪昭面色一白,再也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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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睁开眼睛,看看娘。”
“别碰我儿子!混账,谁敢碰他,我要你们所有人偿命!!”
“你们把淮致藏到哪里去了?!你们对我儿子又做了什麽!!”
“吾儿、吾儿……莫怪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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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而熟悉的女声时近时远,近时仿佛就在耳畔呢喃,远时又似飘在天际,捉摸不定。
凤曲额角淌下滚滚冷汗,四肢酸痛发软,提不起一丝气力。闭着眼呼吸一口,周围充斥着腐朽的木头气息,甚至还有死老鼠的味道。
他分辨不清那些声音是真的出现在身边,还是一场奇怪的幻梦,也分不清此时此刻是天明还是深夜,只有沉重的眼皮告诉他,他现在疲惫到了极致,既无法运起一丝功力,也无法反抗任何外来的攻击。
渐渐地,女声彻底消灭,之前声声都似幻觉。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缓慢的脚步。来人推开了尘封的门扉,“吱呀”的响动让凤曲不觉紧蹙双眉,可眼皮依旧粘在一处难舍难分,叫他残余的清明都在唾弃自己的无能。
脚步逐渐逼近,伴随着一声轻松的口哨。
又是一滴冷汗砸在了地面,凤曲感到眼前垂下一片阴影,对方似乎蹲了下来,近在面前。
“醒了?”
男人沙哑的声线钻进耳朵,他抽了一口叶烟,吐出的气息熏得凤曲极其难受。
可男人好像存心捉弄他,见他挣扎,反而接连又吐了几口。
“你爹不沾烟酒,无趣,你居然也随了他,无趣。”男人站了起来,道,“但你娘可是海量,千杯不倒,厉害得很。喝上大几斤的酒,还能跟空山老祖彻夜对弈,越斗越精神。”
凤曲的反抗渐渐弱了,好像听得聚精会神。
男人笑笑,问:“爱听故事?你师父都不讲给你听麽?关于你那传奇似的父母,那可真真是大虞建朝以来屈指可数的神仙侠侣。”
凤曲闭着双眼,艰难地换了一口气。
良久,他找回一点声音,哑声道:“你到底是谁?”
“好问题。”男人说,“你觉得,我有可能是谁?”
凤曲想了想:“……我不知道。你为什麽知道我爹娘?你们是熟人?或者,你只是诈我。不过我不知道他们的事,就算你骗到我的信任,我也说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男人没料到他的警惕心这麽重,当即大笑起来,十分快活地拍拍凤曲的脸:
“你这小鬼,居然还很细心?不错不错,不枉我留你一命。你嘛,虽说作为倾九洲的儿子是逊色不少,但要把你当作普普通通的一个小辈来看,也算是年少有为,有点东西了。”
凤曲又不做声。
对于男人的夸奖,他一点也提不起心情。反而被他这麽说,更显得自己愧对父母,所以心情更加压抑下去。
他知道自己面对男人的无力。
那份无力,不知换作阿珉是否能有所不同,但他确实是无能为力。麻木的手指渐渐收拢,无意识地蜷成了一个紧握的拳头。
依靠指甲抠破掌心时传来的丝丝痛楚,凤曲才得以确定,自己的双手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四肢都还完好无损地在他身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