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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就算掉头回去也找不到路了。

不如就赌一把,赌他今晚能甩掉追兵,明早就去客栈找穆青娥,如阿珉盘算的那样——他找到穆青娥,也算是穆青娥找到了他。

但愿保佑!

凤曲心中一横,足下生风,望着眼前不见边际、深不可测的夜色与竹林,咬紧牙关,彻底地一头扎了进去。

第089章 陷罗网

月光破碎,竹影摇乱。不知何时,空中飘起了濛濛细雨,更将月色浣洗一新。

凤曲匆匆奔走在竹林里,衣不带雨、履不沾尘。

身后缀着细密的脚步,同雨点融在一起。凤曲一时辨不清追兵和自己的距离,只能蒙头急奔,不时甩出几记柔韧的掌风挥动四周竹叶,声东击西,以此藏遁自己的去向。

不知跑了多久,雨点渐大,砸在肩背上一阵冷痛。

凤曲穿过竹林,本想另寻一间宅舍避雨,眼前乍然跃进一点光火,心中升起希望,冷风却忽然转厉,尖啸着刺痛了他的耳膜。

凤曲猝然顿步,目光定在屋檐下一点小影。对方披蓑背对,耷着双肩,似乎抱着鱼竿,正在垂钓。

可那里没有河流也没有池塘,有的只是一口窄井。

凤曲心下微凉,那间宅前的油灯被风吹动,投于灯下的钓叟的倒影也随之左右摇曳、忽近忽远。仿佛蹈在刀尖的舞者,在黑夜中越发显得诡谲。

“雨下大咯,你要躲去哪儿呀?”

钓叟好像在后背长了眼睛,忽然开口,声线却不像年迈老者,而是正当壮年的男人。

凤曲退后半步,谨慎地行了一礼:“在下不慎迷路,途经此地,不想打扰了前辈,还望前辈海涵。”

“不妨事、不妨事。”男人单臂挂上鱼竿,气定神閑地转过半张脸来。灯影在他面上拉长,好像将他的脸庞划分为阴阳两半,露在光下的半张脸热情含笑,甚至对凤曲眨了眨眼:“好俊秀的少年郎,来来,坐这儿来,避避雨噻。”

凤曲咽了一口唾沫:“不不,我还是不要打扰前辈垂钓……”

却见男人以手挑起鱼竿,忽而一提。钓鈎从井中脱水而出,带起银光闪闪的水花,毫无铺垫地杀向凤曲面门。

凤曲眼中冷光激迸,仰面躲过钓鈎,锋利的钓线却如一把剜刀,割断了他的几缕碎发。凤曲退到鱼鈎可达的範围之外,鞘中剑弹出半寸,他亦声色微凛:“前辈这是何意?”

风雨卷着断发,飘飘然然,竟然落回到男人掌中。

他这才转过了身,乱糟糟的头发系作一团,胡茬横生,唯有一双眉眼清正俊朗,除却眼角些微的笑纹,他的五官看上去还似个青年模样。

男人手指微搓,断发纷纷扬扬地飘落:“拔剑,让我瞧瞧。”

“……什麽?”

男人笑眯眯道:“让我瞧瞧,‘扶摇’比之当年如何。”

“扶摇”,是母亲留下的剑。

凤曲来到海内多时,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出了这把剑的名字。

师父千叮万嘱不可使人认出他与倾九洲的母子关系,只因为倾九洲在海内兇名累累,树敌成衆。凤曲也一向小心谨慎,就连对父母的好奇和关心都藏在心中,鲜少表明。

然而,眼前的男人一来就认出了扶摇。

凤曲的心跳猛地激烈起来,他压轻了声音,缓声道:“您是沖我来的。”

男人含笑不语。

凤曲拔剑直上,风雨萧萧、雷电掣掣,男人的脸庞在他眸中逐渐放大,令人生气的笑脸也越发清晰。

然而,剑锋刺了个空,凤曲急挪脚步,背门却已卷起冷厉的疾风,前所未有的、超过了凤曲此前曾见的任何人的威压倾然轧下,仿佛要把他的四肢都碾成齑粉。

“退步太多了。”男人的叹息飘近耳畔,“换作倾九洲,我已没命了。”

-

穆青娥一觉转醒,敲开凤曲的门,却只见阿枝睡眼惺忪地缩在床上。她的心立刻凉了大半,抓起阿枝就去找柜台处的店主理论。

明雪昭比她还快一步,这会儿刚摇醒了老伯,急得双耳通红:“我的朋友呢?和我一起睡的朋友,您见到他出去了吗?”

老伯揉了揉眼,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你们究竟是来考试,还是旅游?”

“考试?”明雪昭问,“考试就是要把我们分开吗?”

阿枝在旁帮腔:“没错哟,都是这样考的。笨笨,这也要问。”

明雪昭面色一白,才像记忆回笼,喃喃说:“原来如此,是八门行者说过的……”

穆青娥问:“他说过什麽?”

“他说年轻时和朋友遍访名侠,曾经做过空山老祖的门客。老祖那时就与其他孤芳自赏的高手不同,他很重视侠客与朋友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入门第一关,就设下考验,将八门行者和朋友分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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