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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不簪想了一想,决定豪赌一次。
她就地横琴在膝,拨了一弦,魔音如汹潮一般澎湃而去。若是商吹玉还有同伴,此刻他一定会让同伴牵制桑拂,自己以琴还击。
但白不簪显然是赌赢了。
直到她奏完试探的一小节曲,商吹玉都不曾放下弓箭,始终亲自和桑拂、莫饮剑周旋。
他的便利只在于武器,一旦被两人近身,有白不簪的琴音消耗,他必定会失去挣扎的气力,沦为他们的刀下鱼肉。
“别让他跑掉!”莫饮剑大喝一声,绕去左侧堵截。
他要把商吹玉拦在琴音的範围以内,绝不能放他逃走。
然而,他自诩英明的决策扑了个空!
商吹玉不仅没有绕左潜逃,反而在树冠中定了一定,不知看到什麽,再次连跃翻纵,竟然掉头奔了回来。
桑拂搭上最后一支竹寂奴,眯眼瞄準:“他是想攻击不簪的琴……”
商吹玉果然于半空中回了一次眸。
桑拂眸光一定,就是现在!
她倏地放出竹寂奴,商吹玉也同时纵离树梢,朝着白不簪的方向斜扑而去。
白不簪抱琴而避,指下越弹越快,魔音如浪如瀑,直面乐声的商吹玉已是面如金纸——越是精通乐理之人,越会受到乐音的影响。只是空中飘移的一息,商吹玉的嘴唇已经肉眼可见地归于惨白,白不簪眯目促弦,将乐音奏至最高昂的高潮。
就连一旁的桑拂都感到髒腑剧痛,弓腰干呕起来。
商吹玉一脚踏在了那枚空中飞驰的竹寂奴上,紧接着借力一纵!
他的目标,不是莫饮剑、不是白不簪,而是那个自始至终都专注于石门的灯玄。
感受到和自己相擦而过的疾风,白不簪满目错愕,指下琴音一滑,以一个荒谬之至的结尾暂停了她的魔音。背后石门已然半开,刺鼻的腥臭席卷了所有人的鼻腔,原本距离石门最近的灯玄,就这样被商吹玉徒手扑开。
衆人再回神时,商吹玉屈膝半蹲,已然挡回了石门跟前。
重弓滚落在地,商吹玉拄箭支起身体,脆弱的箭矢猝然压断,他也跟着重重地摔了下去。
饶是如此,商吹玉依旧死死拦着石门,双目一片赤红。
所有人便眼睁睁看着那张俊逸出尘的面上沾满泥灰,那样执着地瞪着他们,从双耳缓缓流下两行血迹。
石门后终于现出的少年左手持剑,身上淌落的血则浸润了石门前的泥土。
“吹玉?”
商吹玉背影微僵,试探着转过半脸:“老师……”
可他终究没能撑到最后,单薄的身体轰然颓下,紧握断箭以支撑身体的手都已渗出鲜血。只有最后一句话艰难地吐出:“……快逃。”
凤曲瞪大眼睛,抢在商吹玉彻底坠下之前抱住了他。
一身血肉模糊,只剩一张脸还勉强能看出几分人样的少年擡起双眸,冰冷的目光逡巡在五人身上。
莫饮剑愣愣地看着这个几乎不成人形的“目标”:
“我草,怪物……”
他的身上除了血还是血,除了脸和持剑的左手,简直像是用血和肉做了一件衣裳。在深刻的伤口处,甚至能隐约窥见森白的骨头,莫饮剑不敢想象,这个人该是经历了何等的地狱才会沦为这副德行。
或者说,这真的还是一个活着的人吗?
而“怪物”也正死盯着他。
“就是你们伤害了吹玉?”他问,“……我绝不容许。”
-
带着血臭的风席卷了整个河谷。
没有飘飘如仙、眼花缭乱的剑招,只有极致的怒火和极致的剑意,施以居高临下的审判。
第079章 敌化友
“怪物”只用一息就劈断了白不簪的七弦琴。
他的动作快得令人咋舌,桑拂和莫饮剑一齐攻来都捉不到凤曲一片衣影。
莫饮剑战意高燃,顾不得左肩的伤痛,兴奋道:“好强,你到底是谁?你们都闪开,我要和他单挑!喂,和我单挑!!”
桑拂一手挡开他:“别疯了,你还有伤!”
“那不正好?反正他也有伤。”
短暂的几句交流,却又给了凤曲可乘之机。
莫饮剑话未说完,便看着桑拂被凤曲一剑刺中,从半空中坠了下去。这时桑栩终于挣开了堵嘴的麻布,眼泪决堤而出:“姐——”
莫饮剑本想追缠着凤曲斗上几百回合,但被桑栩叫得犹豫片刻,还是先纵去接住桑拂。
白不簪则弃琴拔刀,不由分说地护在了莫饮剑和桑拂之前。
但凤曲用剑一扫,卷起凛冽飓风,将三人掀翻在地。白不簪心生退意,找準空隙,拉起莫饮剑便想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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