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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犹如杀神一般,静静地等在她的身后。他像熟稔的刽子手,一举一动都看不出留情的意味。
穆青娥猜不到这里曾有多少人涕泗横流地求他网开一面,也猜不到曾有多少人孤注一掷……那些流连的亡魂,说不定都遮蔽遥远的月。
——秦鹿那边也是如此吗?
为了和“玉衡”继续这个荒诞的游戏,秦鹿也如他一般夺走了这样多的人命吗?
凤曲他们此时又在何处……他们知道这里的一切有多荒唐吗?
穆青娥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在武学上的天赋实在不足挂齿,很难成为“玉衡”的对手。但前世凄惨的经历也让她有所警戒,这一世,她也并非毫无準备。
要她磕破额头求一个施舍,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但只是给“玉衡”一次报複的话,或许他的身上已经有些旧伤,或许她全力以赴,也有希望拉他同归于尽……
穆青娥收回目光:“我想要我自己的针。”
人偶问:“针?”它提醒道,“这些刀剑恐怕比针要好用。”
“玉衡”却淡淡应下:“给她。”
人偶一时有些为难:“这还没有过先例,也许……”
“给她。”
半炷香的时间,一名新的人偶敲门而入。它奉上穆青娥先前被收缴的针套,其中数十根针无一缺少,每一根都寒芒湛湛,在昏暗的环境中极难辨认。
穆青娥接过了枕套,将其缚上腰肢,如平时一般可供她随时取用。
“玉衡”则一直耐心地等待着,好似真的一位胸有成竹的守擂者,丝毫不担心穆青娥能动摇他的地位。
人偶敲了一次锣。
“玉衡”的面门近在眼前,他看上去数日没有休息,哪怕神态平静,穆青娥作为医者,也能听出他呼吸中明显的虚浮。
但这些异常姑且不论,她现在要做的,是和这家伙决一死战。
前世止步明城,难道这一世也要止步明城吗?
或者,这就是天意对她的惩罚。投机取巧寻求凤曲等人的庇护,也改变不了她本身一无是处的现实。
咬一咬牙,穆青娥鼓起所有的内力,双足遽然蹬地,抽身掠向“玉衡”。“玉衡”拂袖不动,正面相迎,两人赤手空拳过了几轮,力道都不太重,仍在试探阶段。
穆青娥的拳脚功夫堪堪自保,但多年跋山涉水地采药,数入险地,一身轻功还是可圈可点。
她的步法不像凤曲那般诱人耳目,反而是一种和年龄不相匹配的稳健,不够快、也不够玄,但每一步都踏得实实在在,绝不给对手趁虚而入的机会。
如此一来,双方相持几个回合,“玉衡”只是隐隐压她一头,可都点到即止,没能从中占到什麽便宜。
穆青娥撤后几步,休整的须臾,心中却有些不安:
她的体能和力道不可能胜过“玉衡”,现在看似是拉锯,可她轻功的极致也就是这个水平,而“玉衡”似乎还游刃有余。
不等她转出什麽思路,“玉衡”似乎厌倦了只是应付她的袭击,竟然擡起手掌,缓慢地道了一声:“抱歉了。”
那记掌风之淩厉,胜过穆青娥曾看过的一切刀光。
和前世的淩/虐不同,这一次的“玉衡”是存了杀心,她在“玉衡”眼中,和那些死去的尸体毫无两样——她以为她对“玉衡”已经了如指掌,可这种程度的了解不过皮毛。
人偶高举起槌,时刻準备着敲响结束的鼓。
“抱——歉——”穆青娥咬牙拖长了每一个字音,竭尽全力在被他一掌劈落的瞬息曳步转向,“……个屁啊!”
她是从不屑于说髒话的,甚至凤曲和五十弦偶尔失言,她还会在旁敲打几句。
但此时此刻,穆青娥蓦地理解了他们说髒话时那份气沉丹田的爽快,就在那道惊人的掌袭即将触到她心口的剎那,穆青娥的余光却落在了“玉衡”不知为何一直垂落的左手上。
他始终没有动过左手。
无论是和她周旋,还是此刻的袭击。起初穆青娥只当是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现在却从“玉衡”因为不擡左臂而显得微微失衡的身体上看出,他的左手明显有伤!
擡不起左手,那就意味着——
穆青娥向左闪避,右肩生生扛下一掌,但咽下喉咙里酸涩的血意,不等“玉衡”卸力再来,穆青娥抢先用左手拔/出数针,扬指一撒!
银针在黑暗中相当难辨,“玉衡”听得动静,即刻撤步。可他的速度岂能和飞针相比,眼见数点寒芒在视野中放大,穆青娥纵去左方,不懈地再射几针。
她专注在他的左臂方向,一时难缠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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