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吹玉毫不犹疑:“……我要陪着老师。”
唯独秦鹿默了片刻,兀自闭目休养,不予搭理。
但三人都听到了他广袖遮掩之下,悄悄传出的几声脆响。那把精铁锻造的折扇被秦鹿攥了一天,哪怕车外风啸雨打,都藏不住那点动静。
穆青娥知道,秦鹿的耐心已经告罄,凤曲的脾气倒是更胜一筹。
至多再拖三四天的光景,就算凤曲沉住脾气,秦鹿也不会再和他干耗了。
……因为秦鹿和他们一样,都没想过离开这支队伍。
都如初时一般,依旧认可着凤曲此人。
-
幸亏有小花父亲的加固,经过一晚暴雨和疾奔,马车竟然没有溃散彻底。
它比凤曲的计划还多撑两天,一直撑到了衆人进城。
不过,到了城关,马车便彻底不行了。
凤曲决定放弃木车,只牵双马,好在刚进城就遇上一间客栈,五十弦自告奋勇前去定下三间客房,返回时兴沖沖的,凤曲多嘴一问:“是帮药铺煎药挣的钱吗?”
“嗯?煎药?”五十弦如闻笑话,擡了擡腿,腰上鼓鼓囊囊的钱袋一蕩,“我以前接的可都是千金往上的大客户。就算都是社畜,我也是业界大厂的一线员工,你怎麽会觉得我能沦落到煎药为生?”
凤曲:“……”
凤曲:“因为我就是这样的?”
当他的语气过于诚恳,饶是五十弦也说不出奚落的话了。
只好鼓励似的拍拍肩膀:“穷怎麽了?咱靠双手脱贫,精神富裕!”
凤曲:“………”
靠杀人赚钱的家伙怎麽好意思鼓励他的?
两人正谈笑着,商吹玉把马牵去马廄,穆青娥在后用手肘接连碰了秦鹿好几下,可秦鹿端袖而立,腰背挺得笔直,好像毫无察觉。
穆青娥暗示几次不见他反应,也失去耐心,暗自翻个白眼:“日后有你悔的。”
秦鹿听在耳中,佯作未闻。
等到五十弦一手拉扯穆青娥,另一只手和凤曲打打闹闹,三人一齐跨进门店。小二上前招呼,凤曲倏忽一顿,转头过来张望:“等等……”
秦鹿还在原处,心中跳了一下。
却听凤曲紧跟着喊:“吹玉,快过来!她俩要把我拽去姑娘房间了——”
五十弦嬉笑不停,商吹玉安置好马匹,无奈一叹,从秦鹿身边擦过,轻盈地赶去凤曲身边将他拉开:“不许欺负老师。”
五十弦咯咯笑说:“你不想看他红着脸讲那些大道理?决定了,今晚请boss喝酒吧!”
“我不喝,你松开!”
“要喝要喝,快回客房洗浴更衣,晚些去逛夜市,回来和我比酒!”
“青娥,你快说说她……”
“小穆跟我都是一边儿的!”
他们难得摆脱了暴雨和山路,虽然装束狼狈,但个个生得俊俏秀美,周围客人听着打闹,认出是近来常见的江湖侠客,也不禁善意起哄。
一时间,堂内堂外俱是笑语,唯有秦鹿停在门边,待到凤曲被五十弦扯上楼去,喧嚣渐远,他才终于踏进了客栈。
小二将一把钥匙递来:“姑娘,这是您朋友留给您的房间。”
秦鹿眼睑微跳:“朋友……”
“就是方才付钱的那位姑娘。”
秦鹿默然片刻,眼眸微暗。
他轻轻嗯一声,接过钥匙便独自上楼去了。
堂内照旧热闹,在凤曲一行人回去客房后,又有两个少年迈进客栈,吵得面红耳赤。
熟悉他们的客人循声望过来,笑说:“子邈又和小邱吵架呢,你们不是肝胆相照的知己吗?”
华子邈连呸数声,对身边人一扯嘴唇:“知己?那是小明才会说的酸话,我跟邱榭,哼——”
邱榭背负长剑,被他诋毁到这种程度,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閑的模样。
看上去是个风度翩翩佳公子,但他紧随着开口,便掩不住语气中吊儿郎当的玩味:“舍弟让各位看笑话了。子邈啊,快给大家赔个不是,不然人家该说你们常山剑派教人无方咯。”
华子邈气呼呼瞪他一阵,小二知道他俩是在客栈逗留多日的熟客,急忙斡旋:“方才店里也有几个客人,就和二位一般融洽呢。”
华子邈竖起眉宇:“融洽?”
邱榭含笑点首:“确是融洽。那几个客人也是外地过来,奔着盟主大比去的吗?”
小二道:“这倒不知,或许……”
二楼的房门忽开,商吹玉探出头来:“烧两桶水。”
华子邈的眼睛便定在他身上不动了,半晌尖叫一声:“小玉——!”
商吹玉僵着脸望了过去,和他对上眼神,瞬息之间便想关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