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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曲呆呆地退了半步:“颠覆大虞?”
“它能召集天下所有的活蛊与蛊人,蛊人听其号令,活蛊游伺寻主。你可以想象,要是所有的蛊虫都找到宿主,而且蛊人也因此听令于同一个人——颠覆大虞,难道是什麽难事吗?”
“可是,世上真的存在这麽荒唐的力量?或者这只是传说?”
“当然是真的存在。”
穆青娥转头看他。
树影摇晃,如鬼如魅。月光无法驱逐的阴翳,将穆青娥完全笼罩,直到凤曲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见穆青娥说:“这件事只告诉你,无所谓你信与不信。”
她的唇形变换,缓慢道:“这是我第二次作为‘穆青娥’站在明城和宣州之间。上一次,再过不久我就会成为‘神恩’子蛊之一的宿主,‘太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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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娥是和阿珉一样特殊的人。
他们都经历过那个悲惨的、毫无希望的“前世”。
凤曲喉口发紧,不得其言。只能从穆青娥的表情里看出,他现在的表现一定很蠢,所以她才会忍俊不禁,偏过头去低低发笑。
凤曲张了张口,几乎就要和她坦白阿珉的事。
但阿珉打断了他:「问她是怎麽变成‘太阴’的?」
凤曲只好照做。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穆青娥端正姿态,折下一枝过了花期、已显衰败的杏花,“……‘神恩’能激发人全部的潜力,对宿主的体质要求也相当严苛。至少,我还没有见过什麽人不受外界干扰地长成适合‘神恩’入体的身体。”
“那——”
“那麽,要想成为能供‘神恩’栖息的宿主,就必须借助外力了。”穆青娥道,“最常见的手段,就是从小饮用一种秘药,三五载的时间,能让一个孩子变得适宜任何蛊虫生长。我作为慕家人,为苍生试蛊乃是我族使命,所以我们家族所有人都会自幼服用秘药,我也是因此成为‘太阴’的宿主。”
凤曲愕然听着,震撼于慕家人不为人知的付出和牺牲。
穆青娥的一言一语,都说明暮钟湖案的那晚,慕家人说不定用肉身豢养着无数奇蛊,却宁可身死,也没有借蛊虫之力,对普通人反抗。
而穆青娥接下来的话,则是比前一句更为惊人的警告:
“在瑶城时,你从商吹玉那儿带了他服用的药渣来找我。我一直没有给你答案,今天就坦白告诉你……那就是能将人改造成足以负荷‘神恩’的身体的药。”
穆青娥举步过来,手中花枝慢坠,沦落脚下,碾作尘灰:“我无法看清商吹玉现在是不是‘神恩’宿主,因为子蛊在发作之前毫无预兆,任何人都不能判断它是否存在。但凤仪山庄千方百计将他这样培养,再想想倾岛主对凤仪山庄深恶痛绝的态度……”
“‘神恩’一经发作,他将失去所有理智,对亲近之人也会赶尽杀绝。即使现在对你敬爱尊崇,但当‘神恩’发作之时,他就只是‘神恩’蛊人,再不是你熟悉的商吹玉。”
“——凤曲,你真的还要和他同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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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宿的计划泡汤了。
方才万里无云的晴天,须臾聚起电闪雷鸣的乌云。厚重的浓云堆叠如山,轮廓虬结如百年的树根、又如惊涛激岸时的泡沫。篝火艰难地焚烧,被倾落如幕的暴雨沖散了燃烟,只剩微弱的火苗苦苦支撑。
衆人不得已折返马车,升起聊胜于无的雨篷。
穆青娥和凤曲终于从林中返回,五十弦和商吹玉一人一手,将两人拉回车上,雨天的寒气和雷电的气息相叠,一进马车,又从凤曲身上蒸出一层微妙的凉意。
“我们得冒雨赶路了。”穆青娥拧干衣摆的水,用旧衣擦拭头发。
话音刚落,不等商吹玉起身,凤曲已经猫腰钻了出去:“我去吧。”
车外马鞭一振。
少年清喝如雷、马车疾奔如电,伴随初夏将人淋沖透彻的狂雨,马蹄擂山,声声如催。
商吹玉的目光于穆青娥和凤曲之间逡巡,似有疑惑,但都压下未表。
倒是穆青娥留意到他的眼神,微微含笑,一边用五十弦递来的手炉暖衣,一边意有所指地叹说:“他可是被我们所有人认可的‘boss’,不是吗?”
这话像是说给商吹玉听,又像说给所有人听。
五十弦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商吹玉隐约听懂几分,看向了静默不语的秦鹿。
穆青娥又道:“拿到三枚信物,就能替换队友。你们有人想退出的话,可要努力拿下明城的信物,这样就能早早脱身了。”
五十弦惊叫一声:“我没有划水啊!小穆,我在宣州也很努力挖坑焚尸的,我手上都起泡了,不要赶我走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