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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弦苦着脸,穆青娥则摇了摇头。
偏在此时,车内的秀姐仿佛打定主意,见衆人齐聚,忽然敲敲车身,正襟危坐道:“我有话告诉诸位恩人,但请大家保密,千万不可走漏风声。要是被府衙知道,恐怕连你们也会卷入这场祸事。”
衆人相视一眼,姑且压下惊疑,把车停到路边,一道听秀姐的话。
秀姐抱着小花在怀,因为刚才哭得太过,这会儿泪痕斑驳、形容憔悴,但好歹是撑着一口气,目光比先前坚定不少:
“其实,我们知道我家男人为什麽被带走。”
凤曲一惊,屏息等她后话。
“不知恩人是否听说,在宣州北闹了一场妖祸。先是有人进山砍柴,撞见蛇妖,回家后不久就撒手人寰,据说是生了怪病,城中大夫都看不出什麽问题。
“后来,在他病中帮忙照顾的家人也跟着去了。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见到蛇妖,而那些声称见过蛇妖的人……全都没过多久,就死于非命!”
凤曲问:“是被蛇妖吃了?”
秀姐悲从中来,掩面啜泣:“不,若只是那样才罢了。传说是蛇妖的诅咒,它遇到冒犯它的人,并不立刻吃掉,而是暗中诅咒。非但如此,诅咒还会祸及这些人的父母子女,代代相传,尽数不得好死!”
凤曲彻底惊了,这可比巨蛇吃人还要刺激。
足够杀死人,甚至危害亲戚的“诅咒”,那不得连皇室都惊动?
而秀姐勉强压住情绪,继续道:“小花她爹,就是在去宣州北的时候,偶然也看到了那条蛇妖。我早就劝他不要多管閑事,可他眼红那些赏金,居然、居然就跟着人们上山,没想到真的撞上蛇妖,吓得屁滚尿流地回家。但衙卒上门来,说他已经遭了诅咒,再在家里待下去,连我和小花也要受灾。这才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人带走……”
凤曲一拍案几,怒道:“荒谬!”
五十弦问:“把人带走之后呢?他们有说过,带走了会怎麽做吗?这也太荒唐了,如果见到蛇妖就会被诅咒,那小花的爹不是死定了吗?官府带走他们,是能救他们吗?还是说——”
“当然是救他们。”
穆青娥出声打断,不知原因地,她的脸色比其他人更加难看,语气却斩钉截铁。
秦鹿则一直沉默,不知在想什麽。
商吹玉问:“既然知道,你们还去找人,能找到吗?”
秀姐抱紧了小花,摇头低泣:“不知道。可又能怎麽办呢?那是孩子她爹,我也想了很久,如果那混球真的遭了诅咒,我们母女难道能弃他于不顾吗?他……他毕竟也是为了挣钱养这个家,才会铤而走险上山去啊。”
小花懂事地抱紧母亲:“爹肯定在等我们!”
其他人便不说话了。
事实上,听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即使是凤曲,也不敢抱有太高的期望。
如果小花的爹只是和官府有什麽恩怨,那让秦鹿出面施压,多半也就解决了。
可现在牵扯了风头正兇的妖邪之说,只是放了她爹还可转圜,可要是那诅咒是真的呢?放出她爹之后,诅咒传给小花母女该怎麽办?
只放她爹,其他被殃及的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问题渐渐严重,就连惯爱逗弄小花的五十弦都难以发声。
一时间衆人默默,凤曲和商吹玉钻出车去,一挥马鞭,只能让马蹄哒哒的声响盖过沉默。
而今天的所见所闻,以及小花母女的证词,又从另一角度加强了花游笑的可信度——那个看似吊儿郎当的花子,说不定真的摸到了他们无法企及的关窍。
凤曲一时间又有些懊悔,当时应该再多问几句的。
“商二公子,我来陪凤曲驾车。”穆青娥突然弯腰出来,对凤曲使了一记眼色。
凤曲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点一点头,商吹玉返回车内:“老师若是累了,记得换我。”
又近日暮,西天一片豔红。
鼻尖还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凤曲抓耳挠腮想找话题,但听穆青娥主动开口:“你相信妖邪之说了吗?”
“嗯?”凤曲怔了片刻,“那种神神鬼鬼的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不会真的相信。可人人都这麽说,心里就难免有些打怵。”
“……不是妖邪。”
“难道,你从那些村民身上看出了什麽……?”
穆青娥却又低下头去,不再做声了。
凤曲不知该怎麽安慰她,甚至都不知道穆青娥是在为什麽伤心。
一时慌了手脚,他只好频频观察穆青娥的脸色,但不敢说话,只是默默投去关切的目光。
他们现在的路线,就是要去宣州北的路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