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又对凤曲微擡下巴:“老爷,你猜。”
“那就是……”凤曲正想指他右手,余光却瞟到笑哥笑嘻嘻的脸庞,“……伙计挣的也是辛苦钱,你就别捉弄他了吧?”
笑哥歪一歪头:“哦?这是什麽话?”
凤曲叹息一声,颇为无奈地喝一口汤。
但也只是剎那,他的右手即刻向笑哥的腿间捕去——笑哥双手都没有铜板,那枚铜板早就被他的“戏法”掩护着掉进了双腿中间,因为裤腿肥大,才能遮挡得严严实实,不曾引起注意。
笑哥笑容更盛,反手捉住凤曲手腕,露出空空如也的右手。
凤曲另一只手也飞快扑去,但被笑哥横臂一挡,只听见闷闷几声响,两人已经于呼吸之间过手数招。
直到凤曲以脚勾住笑哥小腿,笑哥起身扯步来挡之际,那枚铜板倏地落地,在地上弹出一声脆响。
伙计正要弓身去捡,笑哥又一翘脚尖,把那铜板再次掂上半空。
凤曲则一挡击开笑哥双膊,将肘微擡,抢在笑哥之前拦过铜板,笑哥却笑吟吟地一踩长凳,长凳另一端自然翘起,凳腿往凤曲的方向一扑,直直拍向凤曲的正脸。
不得已之下,凤曲只得矮身避过。
但他也不甘心就让笑哥得逞,转首之时,以发簪一触,正擡手将接的笑哥和铜板相擦而过,只听“当啷”一声清脆无比的碰撞。
——铜板落进了笑哥的那碗姜汤。
“哎呀哎呀,”笑哥颇为遗憾地搓搓手掌,“老爷,你弄髒了我的汤,这回说什麽也得赔我一顿酒啦!”
凤曲:“……”
师弟说得对,这帮花子真的很可怕。
笑哥却像看不出他的情绪,还嘻嘻笑着靠近过来,也不在乎自己髒兮兮的会不会惹凤曲反感:“你会赔的吧?老爷,你可是连一枚铜板也要帮伙计争抢到底的大善人吶?”
伙计满是愧疚地端过那碗姜汤,插话道:“笑哥,我再请你一碗,你不要为难客官。”
“你请我?你请我什麽?”
“我请你姜汤。再不济,我请你一碗酒就是了!”
笑哥长长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上木桌,翘起二郎腿来,又伸手去擡凤曲的下巴。
凤曲侧脸躲过,见他把脚踩在凳子上,只能出声劝道:“你别踩人家要坐的地方。”
“本人可不是什麽酒都喝的,我非要你请我不可。”笑哥说,“老爷,你到底请是不请?”
伙计怒骂:“终归都是让你喝酒了,你还挑三拣四!”
“我当然挑三拣四,我只喝朋友的酒,你这小子给的,指不定还要往里头吐口水,不喝不喝。”
“朋友”。
凤曲心尖微动,擡眸视他。
笑哥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见他看过来,笑吟吟地擡擡左眉:“老爷,玩笑一场,你还真生气了?出门在外,这江湖本就是不打不相识嘛。”
不过,经此“玩笑”,凤曲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苍白的肤色、微陷的眼窝,眼底下聚着两团不甚健康的微青,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笑哥动手时力道不小,说起话时却显得气虚,散乱的碎发遮着眉眼,以至于看不清晰他的长相。
此刻出了些汗,笑哥才把额发撩开,而他的头发黑得惊人,都在脑后扎作一个小团,但又有些散乱,看上去汗津津、髒兮兮,和那张苍白的脸对比得异常鲜明。
看上去年纪并不很大,至多十七/八岁,声音都还略带稚气。
总的来说,其实是张相当俊朗的少年面孔。
叹息一声,凤曲却莫名笑了出来,朝他伸出一只手去:“我叫凤曲。龙凤的凤,听曲的曲。”
花游笑耸了耸眉,特意把手在兽皮坎肩上擦了擦——虽然没什麽大用,但好像能显得他更庄重一点,接着,他也伸出手和凤曲相击: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①”少年大笑着说,“小的行不更姓坐不改名,宣州花游笑。说起来,难怪小的会对老爷一见如故,这‘凤曲法酒’可是出了名的好酒,老爷不如就请我这个?”
“……说这麽多,还是想喝酒啊?”
“老爷多多谅解,小的也不会白吃白喝,这宣州地界您有什麽好奇的,大可以问我。就算我现在不知道,不出几日,也会给您把消息搜罗过来——您信不信?”
二人默然对视,凤曲从那双眼中看不见半点花子行乞的卑微,正相反,花游笑的眼睛里满是精明,好像打定主意,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会屈服。
“总觉得很不舒服。”凤曲在心中嘀咕。
一直没有动静的阿珉才开了口:「问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