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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东北角的这个大型货架成了排查的盲区。其他边角上的货架都是紧挨着墙面的,没有人想到,这个货架后靠近墙角的位置居然有一扇大窗户。货架是斜着放的,并没有将窗户堵死,墙角与窗户间隔出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地带。而丧尸就从窗口一波波涌进来,后头的推着前头的,最终将货架推倒,攻占了店铺。
破了窗子而且其中有人的店铺像是一团散发着鲜血气息的死肉,它无主,诱人,可供瓜分蚕食,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附近的丧尸闻到了这样的气味,便如蚂蚁一般成群结队地赶来。
站在高楼上往下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丧尸确实很像是一群蚂蚁。看见食物残渣就一哄而上,卑微,低贱,伸出手指就能碾死。
穿着青白色长袍的人坐在高楼的天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在街巷中徘徊的芝麻粒大小的丧尸。他的衣衫宽大,人在其间显得高而瘦,像长杆一样。天台上的风强劲地钻进他的衣领和袖口,他的衣服被吹得鼓起来,旗子似的猎猎作响。
“丰收了。”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他观察了一会儿,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望远镜来,随意找了几个街角看去。
有人在街角瑟瑟发抖,面前有三五个丧尸缓缓向他逼近,他看準一个没被堵住的方向跑去,结果却被角落里突然窜出的另外几只丧尸扑倒,啃咬。之前的那三五只丧尸也不甘落后,抢了上去。于是他的身子被团团围住,再看不见一点蹤影;
有人正被丧尸咬住脖颈,他浑身发颤,血从脖子处喷溅开,不一会儿,他的头以诡异的角度垂下去,而后他的皮肤肉眼可见地迅速变成灰紫色,四肢缓慢地扭动起来;
有人成群结队地逃窜,丧尸在后头紧追着不放。慌不择路的人随手就拉过身边体型更弱小的同伴,将同伴狠狠推往丧尸的方向;
还有人满脸泪水地望着步步紧逼的丧尸,面色比丧尸还难看。他明明手里有一根铁棍,却迟迟不往丧尸的头上敲。看来那个丧尸是他刚变异的亲友……
可惜那些都不是楼顶的长袍男子要找的人。
望远镜移过来,又移过去,把每个街角细细观察过。
没有,没有,这个有点像……拉近了看看,不是。
还是没有,到处都没有。
望远镜移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躁,转得他有些眼花。
铅灰色的云厚重地堆叠在天上,天光渐渐暗下来。巨大的电子广告屏不再播放炫彩的画面,建筑和街道灰蒙蒙的,失去色彩的霓虹灯只剩下了灰白色的透明壳子,像昆虫蜕下的皮。
马路上横七竖八地停了许多汽车,多数汽车早已残破不堪,车身满是油污和褐红色的血迹。商铺里原本光洁干净的玻璃橱窗碎了大半,残余的玻璃窗上布满了拖得长长的血手印。
有些店铺起了火,或发生了小型爆炸。可能是撞毁的汽车洩露出的汽油导致了这样的惨剧,往常若是出现这样的事故,城管楼的那帮人会第一时间赶到,处理交通违规行为并判罚。可现在麽,负责维护治安的人也许已经在张牙舞爪地四处咬人了。
“差一点,还差一点……还躲什麽呢,快出来啊……”举着望远镜的人癡癡地寻觅着。他的声音淹没在风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狭小的厕所内很闷热,人太多太挤了,光是站着不动都让人不停地冒汗。幸好厕所还算干净整洁,没有腥臊的异味,否则躲在其中的人崩溃程度会大大加重。
空气中有一股廉价香精的味道。味道的来源是洗手台上的半盒空气清洗剂,甜腻的橙子香,香得人心里发慌。
然而,即使是这样浓烈的香精味也盖不住门外丧尸的气味。
之前他们还拥有整个杂货店时,离丧尸还比较远,对这种气味攻击了解不深。可现在,他们伸手可及的门外就是大堆的丧尸,通风口外也是丧尸,聚集在一起的丧尸身上的那种腐臭的气味不容忽视——就像是停电一周后,打开盛满了肉的冰箱时会闻到的那种腐肉味。这种气味通常还伴随着流淌了一地的血水,以及腐肉里白花花蠕动的蛆虫。嗅觉和视觉的双重攻击,令人眩晕。
厕所的构造很简单,只有一个马桶,一个洗手池,一扇门和一个透气的小窗子。窗子之前已经被用木条封住了,从木条的缝隙里,能看到排气扇的扇叶已经停止转动。有几只胳膊试图伸进来,尖利的爪子在木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现在怎麽办啊,老大?”周二武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家威哥。
周大威叹气:“怎麽办,还能怎麽办?等它们沖进来咬死咱们,或者主动沖出去被咬死。丧尸数量也太多了,这破副本,连个救援都没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