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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独山知道自己不该插手,在别人的地盘,他应该像往常一样,熟视无睹地离开。
可偏偏是今天,偏偏是这里,他觉得多少有些不一样。
老刑警以前教训他的话犹在耳边:“天底下可怜人这麽多,你能可怜得过来吗?”
老刑警说的在理。木独山在集团里摸爬滚打多年,什麽腌臜事都见过。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苦命的可怜人,凭他一个人根本救不过来。
小喽啰见了木独山,毕恭毕敬地打招呼,而后押着小男孩準备绕行。
他们刚强行制住小男孩,木独山忽然又心想,可怜人这麽多,确实救不过来,但能救一个算一个吧。这个刚巧让他碰上,就当是缘分。
木独山拦住他们,面色淡然地说了当年德叔说过的话:“还是送这小孩去当个打手吧,这孩子性格烈,别伤着贵客。”
小男孩猛地擡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失了魂似的。
木独山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也许是相似的样子,绝处逢生时,脑袋瓜转不动了,只能傻愣愣地盯着人看。
一想到这些就会想到德叔。木独山强行按下複杂沉重的心绪,不动声色地叫来手下的人安排下去,而后匆匆赶去找鸿哥。他有预感自己会因为一时沖动和心软而被鸿哥刁难,但事已经做了,后果怎样他都得受着。好在这事也不大,影响不到全局。
虽然以后不会有交集了,但希望这孩子幸运一点,多活些时日吧。
那时的木独山不知道的是,他随手改变了这孩子命运的同时,自己的命运也同样被对方改变了。
第080章 山哥
那天木独山去找鸿哥时, 鸿哥正在吃烤串。
鸿哥是集团的几位长老之一,现在主管赌场所在的这栋酒楼,这显然是个很滋润的肥差。四年前集团内部重选话事人, 大哥与另一名候选人票数持平,最后大哥靠着鸿哥的关键一票才夺得话事人的位置。
之后的四年里, 曾经投票给另一候选人的长老及其支持者们陆续因各种祸事死亡,其中也包括德叔。
鸿哥四五十岁, 方脸阔鼻, 皮肤赭红,浓眉大眼,瞧上去还挺像个正派人, 只是眼神里偶有兇光。沾了这副皮相的光, 贫民窟里出来的他从小坑蒙拐骗就更顺利些。
几年前鸿哥的身材称得上精壮,手臂拱起时能看见清晰的肌肉, 但可能是这几年喝酒吃肉的日子过习惯了, 打架也不用自己动手, 身材就丰满了些, 有种肥瘦均匀的感觉。
脸上有了肉, 他看上去就没有以前那样兇,容易让人以为他的脾气跟肌肉一样软了下来。当然,真这样以为的人现在坟头早已青草茵茵。还活着且跟鸿哥有接触的人都明白, 笑面虎比张牙舞爪的老虎更可怕。
木独山推开门时,鸿哥挂了电话, 把烤串上的最后一口肉塞进嘴里,笑道:“山哥来了?”
木独山那时实际年龄还不到二十, 刚进集团时仗着个头高发育快,报大了好几岁。二十多岁的小头头在这里不罕见, 但能爬到这位置的却很少。毫无疑问,德叔义子的这个身份给他提供了太多便利。
德叔死后,大哥悲痛欲绝,大操大办了葬礼,并以雷霆手段在集团内部搞了好几轮抓内鬼行动。从那场交易里活着回来的、还剩小半条命的木独山自然成为了大哥和长老们的怀疑对象。
起疑容易,消疑难。大哥一向以威严贤明着称,嘴上说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明里暗里的试探从未停过。然而,大哥抓了数次内鬼,三番五次敲打木独山,都没能发现什麽蹊跷。
后来木独山又被派去做了几次交易,都没出问题。有一次他被分配的任务格外艰难,险象环生,但他最后不但没有搞砸,而且还搞定了几个非常棘手的交易对象,做成了一桩大买卖。那桩买卖所牵扯的东西曾算得上是大哥的心病,这让大哥心情大好,于是木独山被提拔得飞快。
即便如此,“山哥”这称呼从鸿哥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木独山的心提了提。
往常,鸿哥这个级别的前辈都是叫他小山或者阿山,今天开门就这样称呼,说明鸿哥在不满。
鸿哥的手下但凡活着的,没有不精明的,出了变故肯定第一时间彙报过了。木独山心里明白,便谦逊地说:“鸿哥,我得先跟您请个罪。”
“哟,怎麽了?”
木独山刚要说话,旁边木架上的一只绿毛鹦鹉抖抖翅膀,歪头模仿着鸿哥的语调,叫道:“哟,怎麽了?”
这鸟的声音尖利,听起来拿腔拿调的,阴阳怪气极了。
鸿哥笑了笑,朝鹦鹉招手:“过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