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渡不知道该怎麽劝他，更不明白晚竹为什麽这麽狠心不认他，只能更用力的拉着他的手，用这种方式陪着他。
晚竹没有带他们去待客的主殿，而是把他们带到了后山的一处凉亭中，让人上了茶后才开口，“仙君与魔尊想问什麽，直说便是。”
她一点不像要守着秘密，更像迫不及待想尽数告知，这态度明显不对。
无渡什麽都没问，只推远了茶杯语气平静道：“本座想见你背后的人。”
“仙君还是先问些什麽吧，比如……”晚竹突然看向江岁宁，“你带着他，还能否有机会破局。”
“共享气运确实容易，但仙君可曾想过，他分享了你的气运，会不会给你带去厄运？上界之人，何必怜惜下界蝼蚁，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强求。”
她在离间无渡和江岁宁的关系，字字句句都是贬低，说江岁宁厄运缠身会分给无渡，说江岁宁是蝼蚁，且都是毫不掩饰的当面说。
一直不曾与她开口的江岁宁听得笑出了声，终于再次正眼看她，“怎麽，就这麽恨本尊？你这是私仇，还是受人指使啊？说出来听听，万一别人给你出的价，本尊也出得起呢？”
103.庆祝一下
“怎麽不说话？本尊的命多少还是值点东西的吧？没人许诺你什麽，你又何必当面挑拨，冒这麽大的险。”
江岁宁就喜欢怎麽直白怎麽聊，他这一辈子都被人操控算计，烦死了句句有深意又事事绕圈子的手段。
他问是不是他娘，眼前的人说不是，好，那他就不纠缠，绝不再问也不会再认。
如今他自己开价，问问自己的命究竟值什麽，幕后之人到底许诺了什麽，他也希望晚竹能配合，他没耐心猜来猜去，现在还没有大开杀戒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耐心。
“无需什麽许诺。”晚竹笑着回答他，语气依旧温柔娇媚，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魔族本就该死，不是吗？”
本是撕破脸的一句话，江岁宁听完却笑着点点头，“对，你说的对，魔族可真该死啊。”
他明明在笑，手指却捏碎了茶杯，碎片扎进掌心，混着鲜血被他扔到一边。
“岁岁！”
无渡去拉他受伤的手，想为他止血，却被他躲开了。
江岁宁就这麽看着对面的女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魔族该死，所以我杀了那个老不死的，杀了他除我之外的所有孩子，我荒废后宫，不需要任何一个女人在那里蹉跎一生。”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我的子孙后代，或许这样就不会有下一个我。”
晚竹看他的眼神顿了顿，很快便移开了，不再与他对视。
“晚宗主，你听过我娘的传闻吗？”江岁宁第一次对晚竹有了称呼，“他们说我娘是被强抢入魔宫的，但她逃出去了，没人再见过她，或许是隐姓埋名，或许是死了。”
“因为她忤逆那个老不死的，所以我被扔在魔宫自生自灭，有人生没人养，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可她好像也没错，她是被强抢的，逃跑有什麽错？我不是她自愿生下来的孩子，她不要我又有什麽错？”
其实很多事江岁宁比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想得开，但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他不知道该跟谁说。
这些话今日是头一回，也会是最后一回说。
“好笑吧？这件事好像谁都没错，我除了那个老不死的，连找个人恨都找不到，但是有人会恨我，我只需要出生，什麽都不用做，就有人恨我。”
“生我的两个人都恨我。”
“所以我杀了其中一个，那个老不死的造成了这一切，我挖了他的心，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江岁宁张开还在流血的手掌，“他的心竟然是红的，和我的血一样红，不是黑的。”
“我当时就想，他那样的人，心怎麽不是黑的呢？我亲手杀了他，算不算替我娘报仇？我继任魔尊之位，若是我娘还活在世上，她会不会因为大仇得报而高兴，来偷偷看我一眼？”
说到这里，江岁宁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整个身子都跟着颤，过了许久才停下，嗓音有些喑哑，“今日我才知道，她永远不会看我一眼，因为她不敢恨强迫她的人，甚至不敢自己去寻仇，她只会恨我，我是她耻辱的证明。”
晚竹脸上温柔的笑容有了裂痕，撑在桌边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麽奇怪，有人欺负她，有人为她报仇，可欺负她的人死了，不曾害过她又为她报了仇的人还活着，她却不会有任何感激，只希望后者也死干净。”
江岁宁说这句话时语气格外的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唏嘘，仿佛刚才捏碎茶杯的不是他自己，慢条斯理的治愈了手上的伤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