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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厉乘琉表情一滞。
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厉乘琉僵硬地仰起头——
他看到雷劫降下,看到自己手持长剑,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他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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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里,季河在桌上摆好菜和碗筷。
他师父有一个特别的习惯,不喜欢在有陌生人的大堂里用膳,要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吃。
“师父,吃饭了。”季河对坐在床边的黑袍道士道。
“知道了。”黑袍道士嘴上答应道,手上动作却不停,用一块雪白的绸缎细致地擦拭手中的灵剑。
银白的灵剑收敛了寒气,黑袍道士目光专注,视线没分给季河一点。
师父又入迷了,季河叹了口气,坐到黑袍道士旁边,随口道:“师父,这剑你都看了好几年了,还没看厌吗?要不要徒弟给你买一把新的?”
黑袍道士瞥了季河一眼:“这可是你家的祖传宝剑。”
“说是祖传,好像就传了几代,没什麽用。”季河嘟囔道,“上次在金鸣阁,师父盯着一把剑看了好久。”
灵剑突然闪了闪,对季河发出一道寒气。
季河浑身一抖,仿佛身至隆冬,控制不住地连打几个喷嚏。
黑袍道士表情嫌弃地往边上移了移,有些心虚地对灵剑道:“别听他瞎说,阿云是世上最好的剑,其它剑加起来都不及阿云半分。”
季河揉着鼻子道:“所以师父真的不要吗?”
拍了拍季河的肩膀,黑袍道士假笑道:“你有这片孝心,师父心领了,你再乱说话,惹得阿云追着你打,为师可帮不了你。”
想起灵剑把冰块往他衣领里塞,季河下意识缩起脖子,又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修士,不该怕一把剑。
季河梗着脖子,被剑尖指着,还没嚣张起来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讪讪地道:“云羽剑只听师父的,难道师父上辈子就是我祖爷见过的那位仙人?知道自己要下凡渡劫,所以提前留下一把剑作记号?”
“若我真是仙人下凡渡劫,那我是犯了什麽滔天大罪才会被贬下凡?”黑袍道士怅然道,“我那麽努力地修炼,就是为了飞升,要是能成仙,我肯定不会违反禁令,仙界肯定有很多好吃的!”
没看出自家吃货师父的“努力修炼”,季河不敢说话。
季河本以为做修士会很辛苦,虽不像僧人受三皈五戒,这不能吃,那不能做,但也应该闻鸡起舞,天不亮就要起来背诵功法。
拜黑袍道士为师后,这几年,季河从矮小瘦弱的少年,长成身姿挺拔的青年,坚持每日早起练剑。
而身为师父的黑袍道士,一觉睡到太阳高照,一顿至少三个菜,除了正餐还有加餐。
黑袍道士曾有言:人活在世,可以不祭神,但一定要祭好自己的五髒庙!
还好黑袍道士能摆摊算卦赚银子,否则按对方那个吃法,他们早就在睡大街了。
忽然想到什麽,黑袍道士狐疑地看向季河:“金鸣阁里的东西那麽贵,你哪来的钱买?”
季河摸着鼻子道:“我之前跟耿宣宁他们去山里狩猎妖兽,分到了几千两银子,还有几百块下品灵石。”
“夏姑娘也去打猎了?”黑袍道士问。
季河不假思索地道:“没去啊,她又不是修士,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们打猎带着她多累赘。”
黑袍道士给了季河的后脑勺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道:“好啊,我说你怎麽去那麽多天?我还真信你去看望他‘受伤’的夏表妹了,没想到你们几个胆大包天,竟然敢去千兽山里打猎?!”
忘了自己对黑袍道士撒过谎,季河讨好地给黑袍道士捶肩:“师父,我都快筑基了,有能力自保了,而且我们很小心的,遇上打不过的,就用师父你给的传送符逃跑!”
“不小心你们就回不来了。”黑袍道士睨了他一眼,“那山里有两条化神期的妖蛇,你以为我为什麽不让你去?”
“这不是师父您这个月过生辰吗?我想给您买个礼物。”季河谄媚道。
听到这话,黑袍道士心里宽慰了些:“你有这片孝心,师父心领了,下次别以身涉险了。”
“我知道了,师父。”季河应允道。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为师又要老一岁。再过两个月,就是徒弟你的生辰了。”黑袍道士感慨道,“徒弟,你要及冠了,你想好自己的‘字’了没?”
“‘字’不该是长辈给晚辈取的吗?”季河疑惑道。
黑袍道士轻咳一声,脸上表情难得不自信起来:“你师父我没读过什麽圣贤书,实在是不会取名,你看我,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游历四方,所以给自己取道号为‘乌离’,普普通通,没什麽含义,比不上那些‘扶摇’、‘沖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