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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手指虚虚压上颜端的唇:“不管昨夜还是今晚,都是我墨同尘自愿的。阿端,你从不曾亏欠于我,更无需道歉。”

颜端垂下眸子,视线从握痕转向烛台,簇簇火苗在他眸底跳窜:“此事,皆因我而起。是我行事欠考量,害你卷入其中,受这无妄之苦。我,操之过急了。”

墨同尘从未见颜端有过如此沮丧神情,他担心对方再提及食谱,提及猎鹰门,提及自己一直在遮掩的过往。他今夜着实有些累了,累到哪怕再多些情绪波动,自己便很可能缴械投降,忍不住将那濡湿的真相,合盘交付给眼前人。

他微微侧头,擡手抚摸着颜端的眉眼,将那紧蹙的额头轻轻抚平,对着眼前人笑笑:“阿端,这药……还涂麽?”

阿禾端着两盏酒酿元子进来时,颜端已将每一处伤痕悉心涂抹到,不知不觉中还应了一些奇怪条约。

比如,墨同尘与阿禾的欠款一笔勾销,今后不仅不能再提,还要定时定量发月钱;这院子呢,他们主仆二人想住到几时便住到几时,想如何修缮便如何修缮,想留谁来住便留谁来住,谁也不能干涉,包括颜端自己也不行;至于颜端,若不能一日三餐相陪,“晨昏定省”是要有的,哪怕只是简单打个照面。

太累了,墨同尘倒在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颜端单方面“约法多章”。当然无论他说什麽,颜端就应什麽。好似对方多提一些要求,越过分、越无理,颜端的心中,也就多安定一分。以免对方说过便忘记,还主动提出要白纸黑字落下来。

墨同尘笑着摆摆手,说这种占便宜的事情,他向来记得清,关键是他相信颜大掌事的人品,断断不会同他一个穷书生赖账。落不落在纸上,都不打紧。出于礼尚往来的“客套”,墨同尘问对方是否也有什麽要求,趁他现在心情好,可以勉强挑一件考虑考虑。

话一出口,墨同尘就后悔了,因为眼前这个呆子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他从床侧站起身,背手在房间慢慢踱着,眼神在窗扇屏风间扫了两个来回,似在丈量些什麽。不多时,他坐回床侧,握主墨同尘的手,道:

“我想搬至这个房间。书房床榻搬来放置于窗前位置刚刚好。”

“不行!不行!”不等墨同尘回应,阿禾急匆匆走进来,将那两盏酒酿元子放置案上,“我家公子睡眠浅,夜晚房中不能有人。”

阿禾边说边挤到墨同尘和颜端之间,假借帮他家公子掖被子,将那稳坐床榻之人“赶”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颜端神色淡然。他看了墨同尘一眼,对方没表态,这就让他有了三成胜算。

剩下的七成胜算,就藏在昨晚抓着颜端的手、在罗衾下慢慢探索的那只手上。

阿禾将酒酿元子端与他家公子,墨同尘接过来吃了一口,对阿禾大加赞赏,又问阿禾自己是否吃过了。阿禾说他在厨房留了些,稍后给柳淩、乌鸫他们也送些去。碗盏微烫,他用巾帕帮他家公子托住盏底,却听那不识趣之人在背后“威胁”。

“今日一时大意让那黑衣人逃脱,若他偷偷潜回来,该如何是好?”

阿禾悄悄朝身后翻个白眼,他刚想说不是还有他在外间守着麽!转念一想,连乌鸫和两个小厮都毫无招架之力的高手,若真是半夜再回来,自己无论如何是拦不住的。就算颜端在隔壁书房,自己跑去求助的空档,他家公子也早被人带走了。

阿禾看看墨同尘,语气中带着试探,商量道:“公子,当下情况特殊,或许请颜公子在房间内暂住些时日?我就在外间,夜晚公子若有什麽吩咐,随时叫我。”

墨同尘没说话,看了眼案上的另一盏酒酿元子。阿禾会意,忙将那盏元子递与颜端,说稍后他请乌鸫等一起将颜端的床榻挪过来。

等一切安顿妥当,早过了子时。

月光流转,隔着窗棂洒了半地霜辉进来。

侧卧枕上的墨同尘,伸手撩开垂落的床帏,挂上一旁那弯银鈎。他双手合十,脸颊枕于手上,借着月色,看着不远处的床榻上,颜端正规规矩矩睡着。

月辉如霜,时间在那张冷峻的面庞上静静流淌。

此时的墨同尘,方觉出后怕来。丝丝冷汗附上后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若绑架之人与颜端没有这份情谊在,自己就那麽冒冒失失去了,说不定现在连个整尸都存不下来。眼下又留有谁人和阿端同眠一室、同享这静夜安宁?

此前的自己无所畏惧,生死更是置之度外。可找到阿端后,墨同尘换了念头,他要好好活着,和颜端一起,好好活下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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