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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二人转身要走,庄珩有些慌了,这地方有多荒凉,他在这呆了大半天了怎会不知道,不管有没有鬼怪或豺狼,在这破树上呆一夜,命不得搭进去半条!思来想去,庄珩的硬气劲儿顿时软了几分。
“……哎!你们要聊什麽,没说不能聊……你们倒是聊啊!”
皎月更明,照得草地上的影子轮廓更加清晰。
墨同尘让颜端给庄珩松了绑。虽然这小世子仍是一脸的不服气,但相较刚才,那是平易近人多了。
“首先,今夜之事,是我花钱雇了这颜公子请世子前来。方式麽,虽不寻常了点,但目的达到了就行。想来世子殿下自己也不会说出去,不然满天下都知道堂堂侯府守卫竟如平地一般、任人探囊取物,这对侯府声誉也不利,对吧。”
庄珩揉着自己的手腕,剜了墨同尘一眼:“废话少说。你到底要做什麽!今日落入你们手中,是本世子倒霉,要杀要剐随便!”
“看不出来,世子殿下竟这般有骨气!”墨同尘走回庄珩身边,上下打量着,绕了一圈,唇角勾起,“我墨同尘从不主动惹事,但有人惹了本公子,那我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我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庄珩回瞪墨同尘一眼,扬起下巴,梗起脖颈,摆好心理防御架势,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等待对方下文。
“先前,你砸了我的东西,绑了我的小厮,今日我也将你绑过来,在这树上吹了半夜的风。我们一抵一,这件事算是消了,如何?”
庄珩撅着嘴,又看了眼颜端。他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自己是那刀俎下的鱼肉,再不点头,真成鱼片不成。庄珩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刚以为可以回家了,却听墨同尘又讲:“但是世子殿下派人砍碎了我的蝈蝈笼子,那可是墨某花了很多心思编成的。这事……可没那麽容易算完。”
“切!几只笼子而已,本世子着人用金子打几只赔你!”
墨同尘摆摆手:“墨某当然知道世子有的是金银,可金蝈蝈笼子太俗,少了逸趣。就得是这野地的草杆编出来的,才有那味道。墨某,就好这口。”
“……那我明日让人买一车草编的笼子送你,如何?”庄珩紧了紧衣襟,月色越来越凉,他想早点脱身。
“但墨某喜欢……现事现办。”墨同尘沖庄珩挑了下眉,卖起关子。
庄珩急躁起来,声调都高了:“什麽现事现办,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变戏法,能立时给你变出蝈蝈笼子来?”
墨同尘转过头沖颜端使了个眼色,回身对庄珩笑道:“现在满地都是谷莠子。墨某想烦劳世子殿下亲自采一些过来。墨某自己来编。”
“什麽?!”庄珩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让本世子大半夜在这荒郊野地里给你采草!”
“世子不愿意?”墨同尘装腔作势地掸了掸衣角,又打个哈欠,“天色不早了,既然世子不愿意,那墨某先回去了。”
庄珩下意识向前跟了半步:“……采采采,采还不行吗!”
墨同尘笑笑:“那世子,请吧。”
庄珩气呼呼蹲在地上,温纱软玉中养大的小爷哪里会采草。他伸手在草丛中乱抓,不几下手上便全是湿漉漉的青草汁,凑近一闻,差点呕出来。
“怎麽,世子殿下又后悔了?”墨同尘抱臂跟在后面看着。
“这不是正认真采着呢嘛!”
庄珩撅着屁股在草丛中用力采起来。果然将草叶想象成墨同尘的脸,抓起来倍有动力。不一会儿他便采了满衣襟的草叶子,递到墨同尘面前。
墨同尘夸张地摇摇头:“嗐!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大抵就是世子殿下这样的了。编蝈蝈笼子,自然是用草杆了,你哪怕采出山似的一堆虎耳草叶,没用不也是徒劳麽!”
“墨同尘,你耍我!”庄珩的手已经被草叶剌得疼痛难忍。他恼羞成怒,鼓着腮,将叶片全摔到地上。
“呦呦呦,这就生气了!”墨同尘伸手从旁掐了一根尺许长的草杆,“你自己不问,怪谁呢!谷莠子长这样,看到没?而且要选这种长短的。采够一百根就可以了。”
“一百根?!”庄珩刚想生气,见墨同尘又要开口,忙道,“一百根就一百根。你说话可要算话!”
明月西倾时,庄珩有气无力地将一抱谷莠子抱到墨同尘跟前:“一百根,都在这了。墨同尘,我可以走了吗?”
颜端将马牵过来:“这是贵府的马,世子路上当心。”
庄珩看着颜端,心内五味杂陈,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溜烟去了。
二人并肩,目送庄珩的身影消失在月下草野尽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