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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喆此时正压低了身子,把帘子掀起了小小的一角,谨慎地向外望着,闻言只瞪了随安一眼:“你与他较什麽劲,快来帮少爷我盯着点,看看咱家将军走过去没。”
于是随安也重新将那车帘掀了条缝,边看边道:“不过说句实话,张将军这次出城也实在是太过招摇了吧?这样不会被别人说三道四吗?”
谢文喆白了随安一眼:“你这话可错了,此时就是要排场大才好呢!”好叫人知道张野已经不在繁阳,这样郭府寻不到人继续作势,好歹能消停一会儿。
想到这里,谢文喆撂了帘子叹了口气,又闷闷不乐起来。
随安也看出了少爷不高兴,他挠了挠头,劝道:“嗨呀少爷,你也想开些,张将军不过就是出去多一段时间,待到眼下这风头过去,他自然就回来了,小别胜新婚嘛!”
谢文喆:“……”
随安这话听上去就好像张野抛妻弃子出去躲债了……
谢文喆横了他一眼:“随安,不必勉强自己安慰别人,你闭嘴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随安也觉得这话怪怪的,于是讪笑着又继续看向外面,正好看到队伍中的一名骑士。
他身下一匹乌云踏雪,人在马上肩背笔直,一身玄色铠甲更是衬的人英武俊逸气宇轩昂。
随安提高了音量,甩手招呼谢文喆:“少爷少爷,看,张将军在那儿呢!”
谢文喆也看到了张野,他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他身上,纵是平素见惯了阿野的样子,可是这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把眼神都放在他身上,一瞬也不想离开。
而张野,此时也正在马上四下环顾,仿佛在寻着什麽,直到看到谢府的马车,他眼睛一亮,定定的瞧着这辆小小的马车,仿佛想透过车壁,看到那个他最想见到的人。
谢文喆抓着车帘的手紧了紧。
他很想下车走到张野身边去,握紧他的手,让他带着自己,一起去西疆,去那个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只有他与他的地方。
或者他干脆就任性一回,将阿野手中的缰绳夺下,求他别走,让他留下。
若真如此,张野大概也会遂了他的心意,继续留在繁阳,在他每日下衙后能陪在他身边,听他诉说自己的得意与脆弱。
然而他不能。
他的阿野是翺翔在天际的苍鹰,他又怎会去折断阿野的翅膀?
他只愿做他翼下的风,带他鹏程万里,许他壮志淩云。
所以此时,他甚至都不能彻底将这车帘掀了去,堂堂正正的与阿野招招手。
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张野渐渐的走远,谢文喆只觉得心里乱做一团。
“回去吧。”
眼见着张野的背影渐渐消失,谢文喆收拾了离愁,又变成了那个无懈可击的左相。
他的铠甲已然离开,他的脆弱再无人可见。
然而自然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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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常元今日照常来给郭振海请安,已是日上三竿了,郭振海还是在榻上没有起身。
最近右相一派的官员落马的速度又加快了,郭家这边来求告的人络绎不绝,逼得郭振海没有办法,只好对外说是自己缠绵病榻,一时顾不上见客。
“父亲。”郭常元规规矩矩的端了药来,却被郭振海不耐烦的放在一边。
“我不是叫四郎来见我麽?他人呢?”
“四郎去户部应卯了……”说完郭常元便见父亲果然有些生气,他心中倒是有了些幸灾乐祸。
自从郭四郎得了户部侍郎的差事,便每每传回谢文喆那边的消息。如今眼见是成了郭振海眼中的第一有出息的儿子了。
要郭常元说,郭四郎传回来的消息根本没啥用,纵是知道了也没有什麽手段可以对付,反倒叫郭家的处境愈加的艰难。
如今你看,真到了需要他郭四郎的时候,他哪里能脱身呢!还不是要蜷在谢文喆手下乖乖去当差!说到底,这郭家最后还是只有他能顶用。
与郭常元的得意不同,郭振海此时眉头紧皱,索性将郭四郎的事情放下,问郭常元:“前些时我暗中吩咐李大人上折弹劾掌枢寮的陶东越级升迁,此事如何了?”
郭常元显然是有些为难,吞吞吐吐道:“李大人那边并没什麽消但是……”
“但是什麽?”
“这个……前些时有人见了李大人出入左相府……”
郭振海抄起手边的药碗,哗啦一声摔在地上:“卑鄙!”
郭常元急忙来给他抚胸顺气,劝他冷静。
郭振海冷静不了。
曾几何时,他右相郭振海也是能与左相郑超仕分庭抗礼的人物,谁知到了如今,竟已然混到了在朝中说不上话的地步!眼下就连他麾下的一干官员们都开始对他阴奉阳违,倒戈的倒戈,认怂的认怂,真当他郭振海是面捏的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