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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豫则问:“赵老师找你干嘛?”
李孝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呢?”
“肯定是自主招生的事情。”
李孝寅边走边问:“Z大啊?”
“嗯。”
“你肯定没问题。”
“为什麽?”李豫则停下来,问得很认真。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下一层赵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李孝寅不知道怎麽接话,便说:“进去吧。”
“这个好了,”赵老师把盖了章的高中学习成绩单递给李豫则,“获奖证书回去自己打印一下。”
“好的。”
“你这边没事了。”赵善吾对面前的学生微微一笑。
他家中还留着李信昶从国外随信寄回来的一张照片,那是一九九八年的冬天,李信昶在火车站台上,靠着柱子,戴围巾,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非常年轻,眉眼神似李豫则,像快要放晴的阴天。
所以,那次在教室里捡到二李和许敏孜在舞台后面的合影,照片上李豫则的表情令他恍惚了一阵,不禁回忆起了他哥哥的样子。
血缘关系真是奇妙。
“好的。”李豫则转身,临走时看了一眼李孝寅,李孝寅的目光也短暂地在他脸上扫过,就在这麽一瞬间,两个人産生了一种未完待续的默契感。
赵老师紧接着对李孝寅说:“K大的自主招生也开始了,我帮你看了下,条件符合,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老师,我想,自己考N大。”
“行,N大好,那你就专注于你的目标。好吧?”
“嗯。”
“行,你可以的。”赵老师低头整理办公桌“你们两个选的大学都好...... 离家也近。”
上课铃叮叮叮响彻云霄,下节课是自习。李孝寅出去后,发现李豫则在楼梯口等他,这就是他预感到的未完待续。
“离你远点儿是什麽意思?”李豫则问得突然,李孝寅停住,愕然地看着他。
“你说的不够清楚,我要一个準确的答複。”
“你没错,是我不值得你喜欢。”
李豫则又向他走了几个台阶:“你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李孝寅没想到李豫则会这麽说,他站着不动,无言以对。
李豫则久久地注视着他,缓缓开口道:“你真的想分手?”
李孝寅这一刻满心愧疚,他痛恨自己,于是他向自己捅了一刀,擡眸道:“是。”
李豫则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跟李孝寅面对面,两个人离得很近,李孝寅等待着李豫则说出什麽狠心绝情的话把他也伤害一遍,那样他反倒会好受很多。
但李豫则目光灼灼,轻轻地说:“你骗人。”
李孝寅面对这张俊朗的、真诚的脸,内心遏制住巨大的沖动,几乎有一股热流传遍全身,把他牢牢定住。他曾说李豫则在撒谎上毫无天赋,难道他自己就有吗?他们是交过心的最亲爱的人啊,而且那还是极其年轻的心,没有被往后人生数十年的世故锤打和僞装,没有经过反複的受伤和艰难的修整而失去原貌。
玲珑剔透的心。
当李豫则看到李孝寅眼神的变化,他确定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就在此时,他们都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豫则不在乎,都没什麽反应,但李孝寅立即探身从扶手栏杆往下看,视野中却无一个人影。
他转头跟李豫则说:“高考后再说吧。”
“好,我等你。”
考完,那就等考完。反正他们两个都需要时间去抚平新鲜的伤痕。
张桦一去不回头。十岁的李豫则拿出他所有珍贵的收藏品也留不住。那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习惯了,李豫则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学会平静地接受失去。一个人如果要离开你,是挽回不了的,能挽回的人,一开始都不会离开你。
可他遇见的是李孝寅,他忘了,自己总是为他破例。
北风萧瑟,温度越来越低了,李孝寅晚自习回到春归巷的院子里,在呼出的白气中,居然看到久违的阿黄趴在梅花树下面,朝他摇了摇尾巴,又继续郁郁寡欢地趴着。
李孝寅看到阿黄没事,放下心来,走过去蹲在地上。
“这里风大,为什麽坐这里?”
李孝寅随着阿黄发呆的方向看去,夜色里有几扇昏黄的窗户,还有风吹落叶的声音。
“你在想泰米拉吧?”
仿佛听懂人话似的,阿黄摇了一下尾巴,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这声音极其哀伤,摸着阿黄的头,李孝寅不禁悲从中来,胸口一热,眼眶湿润,压抑两个月的心情得到释放,啜泣不止。
“我也想我的朋友。”
他怀念陈会甲,他思念阿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