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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博云坐在我旁边，靠在床头，抽烟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我们到底是什麽关系？是小学同学吗？是大学同学吗？是情侣吗？”我顿时感到很绝望，甚至不敢说出最后那个词，“我们还是情侣吗？”
他把烟叼在嘴里，俯下身，用手我把脸上的泪都摸干净，蹭的我脸痒痒的。
“都是。”随着他说的每一个字，烟头都会翘一下，烟灰落在离我耳朵很近的地方。
“你接受不了，我不怪你。我们也可以只当小学同学，只当大学同学，只当朋友，一直，永远，只要你愿意。”
“舒博云，那我到底是什麽？”我仿佛是个要壮烈牺牲的勇士，临行前绝望的对过去说再见，“我到底是什麽？我是同性恋吗？我真的会喜欢女人吗？还是说——”
我坚信未来的任何一天都不会像今天这样，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这麽痛苦。我内疚，我绝望，我迷茫，我困惑，爱上一个同样性别，有着同样身体结构的人，有罪吗？我到底是不能接受喜欢舒博云的自己，还是爱上同性的自己？
他擡手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撚灭，扔进烟灰缸里。
“胆子这麽小。”他一手撑在我的脸旁，低头俯瞰我的脸，浅笑着，接着慢慢就变了脸色，眉间有着浅浅的川纹。
我的泪好像要流淌成河，延伸到他的指尖。
“海时。”一字似有千钧重，他说：“是我为难你了。”
我不是胆子小，我就是懦弱，我对他的感情不足以让我和家人撕破脸，毅然决然地斩断关系。带他回老家去是我不成熟的作为，这一切的后果都应该由我来承担，这件事本不应该让他知道。
原来我没有勇气和他面对风雨。
“但是海时，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欢你，所以你对我坏点吧，这样我就不喜欢了。”
人还说，遮住嘴巴，爱意会从眼睛跑出来，我知道我为什麽会那麽喜欢舒博云的眼睛，因为他让我知道，我是被他爱着的。
“要多坏？我已经对你够坏的了。”
他不说了，认真思考什麽才叫‘坏’。他心胸宽阔，让他思考坏，对他来说都是一个难题。
“打我。”
我瞪着眼睛看他。
“你打我吧，越狠越好。这样哪怕是你，我也不会继续喜欢了。”
泪水又像溪水涌出，“你不要这麽说。”
他捏了捏我的手，很用力，好像要捏紧我的骨肉里，可在下一秒，他又毅然决然的放开了。他起身，艰难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看到了他说不出的心绪与忧愁，再睁开眼，露出的是不同于往常的认真。
这麽残酷的话，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来，这简直是犯罪。
“海时，我们要不要分开一段时间。”
-77-“你是在找自我吗？”
毕业后我被丁老师熟人开的画廊签约，顺便偶尔在机构教艺考生素描，临走前他感叹道，‘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这大半生都在教书育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是他最后一个麻烦，把我这个麻烦神请走后，他就没有任何烂摊子需要替别人收拾了。
丁老师虽然对学生没什麽好脸色，但喜欢事事为学生操劳，不止是带学生，把学生送出学校，就连以后的工作，都会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围内打点好。
“趁我还没死，你们就该好好利用我，人脉就是资源！”接着他叹了口气，回望一眼身后学校大门，“关门大弟子，走吧，我和你一起毕业了，在叶老师那边也要好好的，有什麽事情就来找我，趁我还没死……”
以前老听他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没觉得有什麽不妥，可能是经历过他人的生死后却又没办法好好释怀，所以才会留下这种后遗症。最近不希望听到有人常把生生死死挂在嘴边。
老师，您还是多活几年吧，起码撑过这两年，不然我的心髒真受不了，目睹身边的人一个个去世，真的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老师，不要总说这种话啊。您还得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他斟酌着这四个字，鼻子哼哼一声：“听起来不像是祝福，倒像是诅咒。”
李辞楹转去了其他老师的研究室，她送我们走的时候可是一丝的伤怀之情都没有，“还会再见的啦，偶尔回来看看我”，接着抛给我一个并不妩媚的媚眼。看着她我时不时会心生羡慕，可能这种人才是能在这个社会好好生活下去的人。
画廊在洛城的一个很偏僻的地区，明山区，几乎要三面环山，在这个城市那麽久，我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世外桃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