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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我,他只是局外人。”钟离昧将颜辞镜往后一推,一朵如山大的莲腾空而上,亭亭然而立,忽然,一股强大的吸力把颜辞镜包裹其中。
“这倒是提醒我了,你的命,也是靠师妹生力来的。”乌云蔽日,狂风掀起钟离昧的衣摆,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周围忽起的强压将这片土地的声音封印,他们在黑暗中被迫沉默。这是神界清理三界废料的前兆。
升卿祭出衆生相,身后出现一座巨大的神像,将天地遮蔽,里面游蕩着无数拥挤的灵魂,趴在神像周围,像失智的老人,像懵懂的孩童,好奇的打量着钟离昧。
升卿双目泛着金光,皮肤上的纹理也呈微微亮色,轻声道:该还了。”
声音的强波击的钟离连退数步,好不容易站稳,定睛一看,惊道:“衆生相?”
升卿语气平淡,“我倒是忘了,你功德如此浅薄,还敢自称守护神?”
凡是受过太上玄生录的神仙,只要为三界衆生作出功绩,其帮助过的生灵死后贡献一部分灵魂,融入神像,是为衆生相。从某种程度上说,衆生相是神族为三界服务的酬劳。升卿作为创世神,三界不管地上走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总有一世受过升卿的恩德。甚至,升卿的衆生相中说不定还有钟离昧的一份。而钟离昧,当夫诸守护神不过二十载,哪来什麽衆生相。
对此,钟离感到不可置信,脑子里飞快闪过有关衆生相的记载,迟疑道:“你是要审判我?”
祭出衆生相,是对待三界恶徒才有的惩罚。在衆生面前审判它的过错,条条桩桩罗列下来,由神来决断生死,自古衆生相下者,下场都极其相似,魂飞魄散,永失轮回。
神像越涨越大,降下的佛光仿佛将他们带到了三界之外,不是新生,亦非死亡,残忍的让人如沐春风。
神像与升卿融为一体,他睁开双目,金瞳似日月,将钟离昧千年光阴一览无余。“你应该高兴,这是我对你的尊重。”
金光环绕,将钟离昧禁锢在原处,动弹不得。
神像审视着她,吸取她的记忆,红衣下的灵魂失去颜色,耳边的锦鲤耳坠木然的接受这一切,力量悬殊,她无法反抗。一瞬间,天旋地转,钟离昧失了意识。
神明降下对她的审判。黑夜如帘,衆生映射罪孽,金色梵文流水般垂落。
“一罪。”声音非男非女,似雌似雄。仿佛落日下的浮云,松湖边的柳絮,青峰上的繁花。
“偏驳。”
“衆生平等,尔却重人轻他族,致使他族受难,无义”
“二罪。不尊长。夫诸像倒,无动于衷,薄恩忘本,无德。”
“三罪。玩忽职守。一则,水脉丢失;二则,生灵枉死。无情。”
审判结束,钟离昧渐渐恢複意识,眼中出现光亮,无言等待升卿对她的判决。
“三罪并罚,今神判罪神钟离昧剜根去脉之刑,有异否?”
钟离昧双唇紧闭,回答了沉默。
见她如此,神像自顾自道:“既无异,一刻后。”
钟离昧打断他,“一刻后就让我死对吗?”她笑了,眉目舒展,红唇白齿,笑得很猖狂,等自己笑够了,才狰狞的挤出几个字:“你凭什麽审判我!”
升卿没把钟离放在眼里,浅浅丢给她两个字:“狂症。”
钟离昧本体是莲花,剜根去脉,说白了就是吸干她身体里流走的鲜血,抽去她骨头间伴随的神经,细细折磨,让她痛苦的死去。
衆生灵魂脱离神像,游走在钟离昧身边,金丝入体,神族血液的滋养,让金丝泛起红光,如交相辉映的日光霞色。灵魂张开大口,穿过衣裳,直达血肉,替他们的恩神惩罚罪人。
佛光的控制和身体的疼痛让她在清醒和恍惚中摇摆。像砧板上的鱼,汤匙里的肉。
怀里的竹片剧烈抖动,奋力击打她的心髒,钟离昧彻底清醒。子午鸳鸯钺出,灵魂发出激烈的惨叫,他们四处逃窜。顿时,钟离昧身边成了杀猪场。
神像挑眉道:“你要反抗衆生相?”
反抗衆生相是大罪,其程度不亚于在三界公然挑衅天地法则。
一笑解千仇,钟离昧仿佛忘却恨意,对升卿笑道:“前辈言重了,我可没这个胆。”
神像也笑了,可能因为是石头做的,笑的很僵硬,“哈哈,这世上没有哪个神能从我手底下逃走。”
“晚辈愿开这个先例。但,并非逃跑。”钟离眼中闪过杀意,正色道:“我要正面跟你打一场。”
升卿答道:“你很有胆量,居然选了个这麽痛苦的死法。我成全你。”语毕,神像消失,升卿恢複神态,长尾盘旋在身下,不紧不慢,仿佛在等一顿丰盛的晚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