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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叔终于将视线移到了毛小桃身上,脸上的惊讶更加明显,随即眉头一紧低呼一声:“竟还是个女娃!”
说不好语气中是震惊更多,还是疑惑更多。不过看表情嘛,显然是不信任居多。
毛小桃都十七了,虽说身材娇小,却也不能说是娃娃。一想这位管家自相见便没正眼瞧她,想来是错把稳重的石淮认成了巫师。想到此,她擡眼去瞧石淮,才发觉他高大的身子始终守在身旁,替她挡住了檐廊外的冷风,一时间心中思潮起伏,哪还管得着福叔方才说了什麽叫她不快的话。
“小姐离开后,”福叔终于开始说,“静夫人、湘夫人也相继出了事。静夫人出事那日,是夫人的头七,少爷按照规矩早早睡下了。大约是亥时将尽那会,周大急匆匆到前头喊我,那时我还没睡下,所以是最快赶到少爷院中的人。少爷穿着单衣坐在偏厅门槛上,指着屋前门廊,说那里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黑棺……不过,我什麽都没看到。夫人过世后,老爷曾吩咐过,再出现这种事,不得惊动家中所有人。所以我只叫周大去通知老爷一人,而我上前去安抚少爷,我跟少爷说今天是夫人头七,少爷必须得上床睡下,不然叫夫人归家的魂魄看到,心里记挂着少爷,在下面也难安。少爷什麽都听不进去,他捂着耳朵,说不想听见静夫人的声音。”
福叔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曹灵儿住的院子。几人进屋,早已有人备好茶水点心,炭盆烧得很旺。
“起初,我以为是静夫人随老爷一块赶了来,回头去看,院中除了一些慌慌张张的奴仆,并不见他人身影。再一想,我才明白过来,心想,这回莫不是轮到静……唉,我不知道该不该叫人去静夫人那里看看,正犹豫着,却见周大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说静夫人院里出了事。少爷听这话,一头栽倒在地上,我赶紧叫人把少爷擡上床,再等我赶到静夫人那儿,人早给烧没了。”
曹灵儿脸色煞白。
“少爷醒来之后,便不肯住家里。正好村里几家粮庄来结账,少爷便与那几位老爷去了别院。少爷搬去别院第十天,我跟着老爷去看他,少爷瘦了一圈,但人比在家里精神些。那晚,老爷说不回家,我也跟着住了下来。晚上,老爷与少爷对账直对到深夜,我第三次进去添柴时,他们账已对完正坐在火盆前说话。我听少爷劝老爷,说家里最近事多,二爷要钱就给他,让他赶紧回南方,或许能保个太平。老爷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被少爷说动了。就在这时候,少爷发起抖来,接着又突然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他脸上全是汗,牙齿用力地咬在一起,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间的空地。我看到老爷哭了,眼泪从他的眼睛里往下流,他跟我说’福全,準备后事吧。’我不知道他们在说谁……第二天大早回府,我才听说湘夫人昨夜睡梦中被烧死了。”
“二哥还住别院?”
福叔摇着头,“湘夫人去后没两天,少爷自己回来了。只是,之后便一直卧床不起。”
毛小桃问:“曹二爷去南方了吗?”
“还没有,这几日在收拾行李。”
“福叔,我想先去看看二哥。”曹灵儿说,“长老也请一起好吗?”
福叔长长一声叹息,说道:“小姐回来,少爷肯定高兴的。”又转向毛小桃,十分恭敬道:“一切拜托长老了!”
“我自当尽力而为。”
福叔离开后,曹灵儿还愣愣地站在厅中。毛小桃上前,问道:“灵儿姐姐你还好吗?”
“还好,我没事。”说着扶住桌沿坐下,又喊来在旁边小厅中等候的婢女,问她:“二哥怎麽样?四嫂怎麽说?”
小婢女咬着嘴唇,带着哭腔道:“小姐,二少爷情况不大好,时睡时醒,醒来就说胡话。昨天四少夫人给他行针治疗的时候,差点被扎伤。”
曹灵儿强撑着问:“怎麽回事?发生了什麽?”
“四少夫人趁着二少爷睡着才给他诊治,没想到二少爷突然醒了,接着就挣扎着不让四少夫人靠近,一边反反複複地说他疯了,说他不该看到黑棺,他要挖了自己的眼睛,说他看不到黑棺就不会有大火就不会有人被烧死。”
“二哥……”曹灵儿身形晃动默默流着泪。
“小姐,你要不要紧?”小婢女紧张地去扶她。
曹灵儿轻轻地挥挥手,道:“我没事,没事,我坐一下就好……你去给我準备衣裳,我等会儿要去二哥和爹那儿。”
待小婢女走出门外,毛小桃倒了杯茶给曹灵儿,问她:“灵儿姐姐去御云一事,曹老爷是同意的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