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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淮见毛小桃瞅着那张泛黄的图纸发呆,以为她在辨别方向,也不打扰她,独自坐在一旁给那条烤好的鱼剔骨。
毛小桃啃完了鸡腿擦着手,又将地图仔细叠起来放进大巫送给她的乾坤袋里,一扫满脑袋的胡思乱想,对石淮道:“接下来还是沿着这条小路继续向南,翻过这一片山,再渡一条河就快到了。”
石淮点点头,其实他对她要去的目的地并不清楚,他也不需要去弄清楚,反正只管跟着她走就对了。
毛小桃抱着水囊咕嘟咕嘟喝水,石淮朝那张装满鱼肉的阔叶上撒了些磨碎的细盐,待她喝完水,他将那捧鱼肉递过去,问道:“要吃些果子吗?我刚刚看到那边树上有。”
毛小桃摇着头,拿起勺子将那些鱼肉分成了两份,趁着石淮灭火的档口,她吃完自己的一份后站起身来,说道:“吃好饱,我去摘野果。”说着抓起一个口袋,刚踏出步子又转头问:“小石头你困不困?我们今晚还是不能停下休息的。”
“我不困,困了我就用迷雅婆婆给的醒神散。”
“那到晚上你吃一点点,我们夜里好赶路。”毛小桃一边说,一边几步蹦到那些长满野果的树下,选了棵果实最多的,两下轻巧蹿跳,人已经爬上了树,骑在树杈上攀着树枝摘果子,不过片刻,便摘满了大半口袋。她默念一诀,袋子轻柔地落到了地面上。
毛小桃伸一个懒腰,心想好久不爬树了,这好手艺差点要生疏了。随手摘下头顶的野果就着衣袖蹭了两把,嘎吱嘎吱咬起来。
突然,她闻到风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心下狐疑,此山地处偏远,山间小道杂草遍生蹤迹难寻,一路走来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这突然飘出来一股烟,是有其他什麽人吗?会与婆婆给她的任务有关?
前往子午谷一事极为重大,毛小桃又是头一次出御云经验太少,不由得多了个心眼儿。她抓着头顶的枝条接着往上攀爬,循着烟气飘来的方向她拨开跟前的枝叶,手搭凉棚向前方探望,遥遥看见一个男人在山涧旁也不知在洗东西还是干什麽,边上燃着一堆火,这烟气就是那处火堆飘来的。
距离遥远,且山形起伏,那人的模样毛小桃自然看不清楚。她踏着枝丫十分敏捷地从树上下来,眼见石淮已经吃完了鸡和鱼并且熄灭了火堆,正在收拾盐袋和水囊。
她提着装满果子的口袋上前,道:“小石头你别急着去打水,刚在树上我看见前面有个人,我们上那边打水洗果子去,顺道瞧瞧那人在做什麽。”
石淮点头,顺手接过毛小桃手中的袋子,将行李装到马背上。
“山下往西不到二里就是条大道,若不是婆婆交代必须严格按着地图上的路来走,我肯定不走这条小山路。可是,前面那人为什麽也不走大道呢?”毛小桃拿野果喂白露,还在自言自语着,“而且山上荒凉,鸟兽基本见不着,打猎也不该跑这地方啊。”
越琢磨越是可疑。
“鸟兽没有,草木山石却是处处都是。我们走吧!”石淮喊她。
毛小桃闻言一笑,轻轻一跃骑上白露,道:“这倒是,天下哪座山上木石总是有的,谁砍柴取石都碍不着谁。不过反正我们要路过那里,瞧几眼不耽误功夫。”
那是个身材壮硕男子,腰背很直臂膀有力,背对着山路坐在篝火旁,手中拿了把三尺上下的火叉,正将火堆中烧得正旺的木棍一根一根地朝外拨,通红的火叉头似要融化一般发出灼人的红光。
毛小桃嘱托石淮慢些走,一边仔细地望着那人的动作,心中怪道:青天白日,火堆上不架锅也不烤肉,烧火烧着玩儿的麽!
忽听得前方那人猛地掼下手中的火叉,整张脸埋入双手之中,发出急促而痛苦的呜咽。
毛小桃与石淮相视而望,均是一头雾水。
再向前看去,那人已经擡起头来,一双大手使命地来回搓脸。不过片刻,他又坐直了身体,重新握住那柄看似沉重的铁火叉,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地上的木棍,直到火星渐灭,他才起身走向山道另一边的流水处,行动间似乎并没有发现旁边有两个骑在马上盯着他看的人。
毛小桃这才看到山涧边还有一筐黄土,那个男人此刻正舀水拌土。
她指了指装了野果的口袋,小声让石淮下马去洗果子。
石淮拎着袋子朝水边走去,将要蹲下,那男人终于擡头朝他们看来,他说:“到上游去洗。”
毛小桃没有错过那一瞬间可以看清那张脸的机会,黝黑的脸上挂着汗水,眼周的皮肤十分松弛,皱纹如雕刻般留下一道道印迹。毛小桃原瞧着那人身形及拨火拌土的动作,以为这是个至多不过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直到看见那张脸,一下判断不来他的年纪了,那张脸要老得多,若说他已至耳顺之年,也不夸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