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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睛不正常,就像一个正在挥刀杀人者的眼睛,无比的阴毒可怖。
狗在缓慢地向前踱步。
毛峰一把抢过淳于瑶手中的肉条。
淳于瑶冷不丁抖了一把,她只看到那条狗猛地后腿蹬地跳了起来,扑到了毛峰扔向空中的那块肉,龇着黄牙低吼了两声,接着狼吞虎咽地撕扯起来,喉咙处还不停发出伴着吞咽声的呼声。
“快跑!”毛峰拉着淳于瑶转身就跑。
一条街外,淳于瑶扶着她的马大喘粗气,气还没喘匀,忽然听到一阵响亮急促的狗叫声,冷不住打了个寒噤。
边上路过一个举着草杆子剔牙的行人,也被狗叫声吓得一激灵,只见他愤愤地拔出了草杆子,朝地上猛啐了一口,骂道:“狗东西,成天他娘的叫叫叫!”
淳于瑶弯着腰,脑中一闪而过的是那条狗的眼睛。她晃晃头,努力想把那双眼睛晃出她的脑袋。
毛峰听到了刚才那路人的话,连忙走上前装作一副害怕受惊的模样,问:“兄弟,这是谁家的狗啊,叫得怪吓人的。”
那人朝后面一指,说:“喏,那家的。二位外地来的吧,听我一句劝,有事没事都别往那家附近走,他家那狗贼他娘的兇,见着人就咬,往死里咬,不给咬块肉下来绝对不松口。”
说罢撩起衣袖,露出一处狰狞可怖的伤处,手肘往下少了颇大一处皮肉。
淳于瑶抚着胸口发出一声惊呼,道:“多大的家业啊,要养这麽一条恶犬来护家护院!”
那汉子放下衣袖,一根草杆子嚼得啪嗒啪嗒响,说道:“话我不能瞎说,这人家是户好人家,平日里镇上谁家差个几贯钱,找他家管事的,就一句话,一两二两就是十两银子也毫不吝啬,什麽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绝没有人催要。狗原不是他家养的,是新娶的媳妇儿家里跟过来的。原先这狗我也见过,真是又乖又听话,不知道撞得什麽邪,现在狗日的张嘴就晓得咬人。”
“没个人管管?”
“谁管?又没花我家铜钱养它。”那人吐掉嘴里的粘着草渣的吐沫,“走远些罢了,跟条狗计较什麽。”
毛峰点着头,“是这理儿!”
淳于瑶道:“可这主人家也不能任由着狗在外头咬人吧,知道是头恶犬,还不拴上?”
“说得轻巧!这狗是天神下凡他也栓不上,绳儿往它脖上一套,没命一样得蹿跳吼叫,两下折腾就能把绳给崩断咯。”
“就这麽扔门口算怎麽回事?”淳于瑶做嘀咕状。
汉子拔下了嘴里的草,眼睛上下瞄着跟前两个不知从何处来的陌生人,以及两人身后那头十分醒目的白鹿,大约在纳闷这俩外人怎麽还揪着一狗儿没完没了的,他说:“不扔门口还住家里?人家新媳妇进门刚半年,说不準什麽时候就怀上了娃娃,家里人哪肯放疯狗进屋,万一沖撞了……”
“合着还是他家的娃儿精贵呗!”淳于瑶适时地补上一句。
“那可不!有钱人家都是琉璃命,仔细着碰都能给碰碎咯!不像咱穷人贱命,地上一根草,踩踩踏踏碾两下也死不了!”边说边转那夹在指尖的草,悠哉悠哉地走了。
毛峰和淳于瑶各领一鹿一马寻着一家店号“如归”的小客栈歇脚,天尚未黑透,客栈外早已点上了灯笼,遥遥望去,是两团黄黄的火球嵌在黑蓝的天幕下。二人在店堂里用饭,店小二麻利地摆好了几样饭菜。二人不多言,拿过筷子就吃,显然是饿了。
饭毕,毛峰喝着茶,想起昨日淳于瑶说起的那卷小册子,问她:“你说册上还记载了其他几例有关借生术的事?”
淳于瑶“咕嘟”咽下最后一口汤,答道:“是,或长或短的记录了四五例。册子我信中嘱托了家人送药来时一并带上,到时候你仔细看看,或许能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那册上还记录哪些东西?”
“大部分与医药相关,记录的几起使用借生术的事件,主要也是为了写子午谷神木的奇效。”
“如此说来,那册中所记的自然都是些成功化解借生术的事例了。”
“还真不是,有一例记载了一位巫师错将枫木当成子午谷神木来救人,人未救成却惊扰了施术人,施术的妇人趁夜盗走中术人死尸并剁碎,然后连夜迁居他乡改名换姓,直到多年之后她老去,居住的房屋在一年夏日大水中遭遇毁损,水流沖出来数十人的头骨,这事才被外人所知。”
“后来呢?”
淳于瑶摇着头,“往下并无记录。”
“看来那册子确实是多年前的旧物了,子午谷对所有巫师开放大门的年代已经久不可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