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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毛小桃想了想她要找出什麽小事让役灵帮她做一下,有了!
灰褐色的小兔子一蹦一蹦地从巫鹹祠内蹦到了毛小桃面前,突出的大门牙咬着的是她刚写完才叠了一道的家信。毛小桃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大巫:“您刚才差使役灵找我是有什麽事吗?”
“也没什麽事,不过小桃,”大巫面露愧色,语气犹豫道:“说来惭愧,有件事情我本该第一时间告诉你,却一直忘记了,其实呢,有关巫鹹祠的种种向来对世人而言,是属不可知的,即使对巫师,很多事情只要出了巫鹹祠也是禁止谈论的。所以……所以你写的那些信啊,主要是给你好朋友石淮的那些,若是信中提及了巫鹹祠的内容,是会全部被术法抹去的……”
毛小桃目瞪口呆,“那小石头岂不是看得一头雾水,哎呀,他又不能给我写信……不过他肯定知道问阿爹,阿爹会给他解释的。现在问题不是这个,小石头那边不要紧,要紧的是,有关继任礼什麽的,您能给我说得再详细点儿吗?”
大巫弯腰捡起刚才那朵桔梗花放回到树上,花瓣轻微抖动,皱痕全消娇豔如初。大巫道:“走吧,给你看点东西!”
巫鹹祠的三楼,那间用来举办大典的正殿,长案尽头是一架宽大古拙的素绢座屏风,印着窗外繁花的淡紫深红。毛小桃一眼看不出这大殿有何处与往日不同,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靠门第十二张圈椅踱去,那椅子背后就是覆着镜纱的窗。毛小桃一边走一边勾着脑袋问大巫,“看这儿吗?”
大巫未作回答,只是神色恭谨地向着前方走去。
毛小桃这几月里还未见过大巫如此恭敬模样,不由得收了心神,下意识交握起双手恭顺地跟在大巫后头朝前走。
屏风前不知何时多出来个二尺八寸余高的六足香几,几上摆放着青铜香炉,炉身以彩云图饰,炉上有高盖,呈延绵起伏的群山形,山中雕瑞兽祥鸟,最高的山顶上缀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血玉红花,形似牡丹,美豔无比。
一道清泉凭空出现在大巫身边,潺潺流淌,流至虚空。毛小桃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巫就着那清澈的泉水仔细地净手,再用锦缎将双手拭干,然后动作轻柔地从另一侧矮几上的香盒中拈出香丸几种,依次放入打开的香炉中。
片刻过后,幽幽香风袅袅而起。
毛小桃吸了吸鼻子,一时说不来这具体是一种什麽香,但能肯定是花香,是浓淡有序层次明显的各类花香,好像整个人突然被拽进一座百花园,到处是吐蕊绽放的奇花异草,脚步稍动便能闻出不一样的香来。
当她正放松地沉浸在这瑰异的香气中时,忽然,一缕缥缈的乐音从远处传了来,凝神细听,才发觉那是她自小就熟悉万分的四弦十三品桐木素月琴的琴声。
“小桃,好好看着!”
继任礼
毛小桃被这声音拉回了神,一转身却发现大巫并不在身边,而正殿之中,竟剎那间或坐或站的,填满了谈笑风生的男男女女。
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毛小桃一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和身旁的人打声招呼才好,又觉得那些人都没朝她看来贸然搭话也不妥当,一阵纠结地连手脚都不知要如何摆放。
她只好垫起脚来向人群中张望,试图在其中寻找到大巫的身影。几番尝试失败后,她不得已出声询问临近的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应她的话。
很快她便发现,无论她如何不停地在问都无人理睬的原因,似乎是根本没有人听到她的问题,即便那些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的人,视线中也并没有她。
心下一惊,才后知后觉到,这些人其实看不见听不见也感觉不到她!
远处的乐声还在响着,熟悉的琴音使毛小桃不由得冷静了下来,她预备静观其变。
近前,微微侧对毛小桃坐着的,是一位神情漠然的女子,身穿月白长裙,青丝被一支质朴的木簪高高挽起,只留了一缕悬于胸前,细颈微垂,长长的睫挡住了眼睛。
殿外,月琴的曲调婉转舒缓,衆人逐渐停止了交谈,那女子也擡起了头朝外望去,只那眸光一瞥的瞬间,毛小桃便看清了她的眉眼。
犹如对着冷月秋霜喝下一杯淡而无味的凉茶水——那短短的一瞬间里,毛小桃莫名其妙地産生了这样怪异的感觉。
伴着慢慢拉近的琴声,长案突然从中间分隔成两半,连着桌旁的圈椅及圈椅上的宾客,一同向正殿两边退去,大殿中央空出了一条一丈来宽的道。
远远的,毛小桃看到了道路尽头一个头戴羽冠身着巫袍的男童,正聚精会神地弹着那把月琴缓步踏近。那挑拨琴弦的手指动作,分明是她阿爹毛峰习惯性的动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