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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肯定是不能用了。
最关键的情景还没有看到,重要的线索也被掐断,甚至剩下的几根都给他一起毁了。
该死,偏偏在希尔文离世的前夕被掐断了。
暴怒之火烧上心头, 他的语气反而更加平静。
“你这是……在做什麽?”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轻声开口。
“是谁让你进门来的?”
雪此时此刻真的像一块被放在火焰中都不会化掉的冰雪,他仍旧注视着希尔维亚,面色不变。
然后他甚至擡手, 轻轻擦了擦希尔维亚额角还在慢慢往下滴躺的冷汗。
希尔维亚擡手挡开了他的手。
雪深深地看着他:“过去是什麽样子,有那麽重要?”
希尔维亚没有回答。
他的情绪很少像这样强烈地波动, 也许是因为刚从过去时光中出来, 仍然残留着属于希尔文的绝望痛苦。
他心想,又一次。
上次是他要拼死销毁血湖,被这些魔族不问意愿地拦住了。
而这次的事情甚至不涉及生死, 只是借助火柴窥探一些尘封的往事罢了。
往事沉重, 他可能因此低迷痛苦,也可能要承受火柴带来的身体疼痛, 更可能因为发现了旧日深埋的秘密而隐隐不安。
这些他自己不会不知道。
连阿加莎都告诉他, 前面是一条血腥痛苦、看不到丝毫光明的路。
可是那又怎样呢?
有的事艰难,难道就能不做吗?
他厌恶别人操纵自己的选择。
自己并不柔弱,并不依赖人, 也并不缺乏主见,希尔文也一样。
但是这些魔族就是很喜欢替别人做决定, 做出那些名为保护实则近乎践踏的事情。
如果希尔文接受了彻底魔化,失去所有作为人类的身份、意义、责任,从此被困死在魔界成为魔王藏在王宫里的爱人……那他还是希尔文吗?
他和死了,又有什麽实际上的区别……
自己现在还有一百多天。
等这残存的生命烧到快要耗尽的时候,魔王会不会又出现,像困死希尔文一样困死他。
他极有可能会被关在黑暗的地方与世隔绝。而这一次,曾经失去过一次希尔文的魔王,一定不会再给他半点逃脱的机会。
火柴被打断的后遗症袭来,他的头一阵阵地疼痛起来。
在眼前发黑的间隙,他恍惚间看到些不应该出现在此时神殿内的场景。
恢弘如塔楼的巨大蜘蛛狰狞地舞动着血红色的蛛腿,他站在这恐怖的魔物面前,仰头看着蜘蛛空洞的眼睛。
他无暇思考,浑身都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的一切画面都因为晕眩而模糊。
混沌,迷茫,残破……
激烈的情绪在身体里乱窜,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谁,正在哪里。
他就像破了一个口子,通身的魔力都像水一般向外流淌,就好像生命力也随之流淌而出。
金色的光晕缓缓升起,如同晨曦爬升。
整个世界明亮安静,苍茫的旷野只有这神迹般的终极魔法。
他是这魔力的中心,一切围绕着他,连狰狞恐怖的魔族也仿佛蚂蚁。
仿佛是一切之末,又恍如诞生之初。
他合上手边的笔记本。
纸页间的血色描画出文字,依稀是一个简单的词彙。
——世界。
世界?世界什麽?
轻笑的声音在他耳畔传来,无形的阴影在他身侧浮现,和周围的光晕産生一种诡异的割裂感,粗糙而荒唐地存在着。
恶作剧之魔笑了笑:“我来收你许诺的报酬。”
他随便地伸了伸指尖,示意随意取。
恶作剧之魔倒不乐意了,转了个圈,促狭地问:“你就没什麽要同我说的?我可以帮你把话传递给任何一个人哦!”
他垂下眼睛,不搭理,无声地表示了拒绝。
恶作剧之魔笑了笑:“你就要死了。到你死,他都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麽,你甘心吗?”
他淡淡地斜了恶作剧之魔一眼,好像并不在乎,接着,就难以控制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好吧,你的时间到了。”恶作剧之魔惋惜地说。
是的……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已经枯竭见底,世界摇摇晃晃,他随时会彻底倒下。
黑影探出一根狰狞触手,卷在他身周。
“咔。”
好像有什麽破碎的声音,灵魂震碎的这一刻,好像感知也终于被抽离了,疼痛戛然而止。
意识轻飘飘的,像被放进热水的雪块。
好像有一片碎片被卷进了触手的掌控,霎时间,所有的碎片飞散开来。
而此时,死去的飘然与活着的疼痛夹杂着交织起来,让他意识到,自己还在神殿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