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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维亚已经在脑海中补全了事情最可能的全貌。
魔王因为这一剑重伤昏迷,刺杀魔王的希尔文陷入侍卫围攻,同样身受重伤,被抓住丢进了地牢。
在魔王醒来之前,希尔文遭受了漫长的折磨拷问。
而魔王醒来后,第一时间来地牢里找他。
这是为什麽?
希尔维亚仍然闭着眼,心里却像掀起狂风骤雨,震惊而迷惑。
为什麽魔王对刚见了第一面的希尔文,态度会是这样?
那种失而複得的依恋和颤抖、对再次失去的恐惧是这样明显和浓烈,就像……在第二根火柴里,在地狱魔窟里,再一次找到他的那只狼狈的落难大猫。
他对魔王的高深魔力没有任何怀疑,难道……斐尔德竟然能够透过躯壳,感知到这具身体里潜藏着的自己的灵魂吗?
他浑身发麻,心里一时间複杂得难以言说。
而斐尔德始终沉默,他抱紧了怀里此刻“昏迷不醒”的人,起身就走。
希尔维亚闭着眼,不知道会被抱到哪里,只能感觉到魔王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当终于被放下来,接触到冷硬地面的一瞬间,希尔维亚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什麽松软的被褥之类的触感。
但是接下来,他却差点皱眉咬住了唇。
魔王坐下来,将他抱在怀里,放在了自己腿上,靠着自己的胸腹。
那柔软又坚实的触感,比被褥还要令人发疯。
希尔维亚艰难地尽力平複情绪,竟然如此期望希尔文快点醒过来。
他撑不住了。
再过一会儿,他上升的体温和加速的心跳,就会暴露他的。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有些犹豫和惊恐:“陛下,臣不知道您要留着他……”
魔王打断他,轻声说:“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听起来深沉极了,像是尽力压抑着什麽。但那压抑的内容绝对不是愤怒,就像在暴风雨前夕篱笆上攀扶的一只牵牛花茎,飘摇却尽力用茎蔓稳定着自己。
他想要平静。
他不能平静。
他颤抖到灵魂都快要脱离躯壳而升腾。
希尔维亚听到他说话。
“是我的错。是我没……”
希尔维亚心口轻轻一震,他皱着眉,险些想这麽睁眼醒来算了。魔王的前科累累,他担心再这样下去,斐尔德又要流泪。
他简直怕了斐尔德的眼泪。
魔王每次流泪,被吻到喘不过来气无法思考的,都是他。
幸好,这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对这具身体正在缓缓失去控制权。
治愈魔法下,希尔文渐渐要清醒过来了。
希尔维亚在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魔王好像察觉了怀里这人要醒,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掠过希尔文的发顶,施了个昏迷咒语。
希尔文的清醒立刻被打断。
希尔维亚:……
这人怎麽回事。
但是很快,他又明白了斐尔德是为什麽,魔王的身体明显地紧绷起来,他唤侍卫长过来。
“软垫,衣服,水,食物。”他轻声吩咐。
用心可疑。
但是侍卫长顾不上这些。他的手下刚刚差点用刑废了魔王陛下看上的人类,以陛下冷淡无常的脾气,没捏死他,简直是今年最大的奇迹。
陛下说什麽,他就做什麽。
东西很快送来,侍卫长无声隐没在空气中,像一滴墨汁化在清水,瞬间毫无蹤迹。
斐尔德这才将怀里的人慢慢放在垫子上,替他穿上被拷问时脱掉的衣服。
然后,这人竟然极其反常地挪到离他有点距离的地方,默默坐下了。
希尔维亚:……
倒不是他想要斐尔德一直抱着自己。只是,魔王这个行为,怎麽透着一股奇怪的情绪。
好像……他在紧张。
因为弄伤了他,所以有点怂?
这还是斐尔德吗?
而且有点像……克里斯。希尔维亚感到更加离谱,同时又感觉到一股複杂。
无论是二十岁、还是八十岁,他面前的魔王竟然总是会露出最初那个生涩少年的模样。
就好像他一来,裹着魔王那颗心髒的冰层就会裂开、融化,露出下面温柔炽热、笨拙跳动的心来。
希尔文终于渐渐醒来。
他慢慢睁开了眼,希尔维亚也终于看到了目前所处的境地。
竟然还是地牢。
只是没有刑具,干净很多,地面也不像刚才那样湿冷。
啧。
就给你未来的心上人睡这里?
希尔维亚替希尔文摇了摇头,怪不得那麽多年后,在镜湖下面,已经情深难已的魔王还能做出把希尔文关在笼子里这种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