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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多像蛇,头发和眼睛与他那个肮髒的父亲一模一样,冰冷的绿眼睛没有半点人类的感情。
有一天,这个孩子眼里冒着猎食者的光,满意地咽下一只抓住的耗子,活活吞进去,落到饑饿的腹底。
那完全是一条蛇的模样。
她吐了。
她一边呕吐,一边往死里殴打她生下的这个怪物。
幼小的“怪物”呆住了。
陌生的剧烈疼痛袭来,吞下老鼠的愉悦甚至还没有彻底消散。
他抱着脑袋,下意识的躲避着女人的殴打。在这个女人终于彻底疲惫脱力后,他发现,自己的手臂再也擡不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筋肉骨折的滋味。
而这绝不是最后一次。
在那天殴打了自己的孩子后,女人得到了第一顿算是正常的饭菜。她终于明白,和这个怪物划清界限,才是自己重新获得家人谅解的方式。
她开始希冀着用这种方式,重新恢複正常的生活。
怀孕时满心的期待已经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这个流着魔族血液的髒种在她眼里彻底成了一个用来殴打的工具。
掐、拧、踩、碾、踢、咬、抽……
这个髒种身上的伤痕越多,她能果腹、能穿暖的日子就越多。
他就这麽一点点长大。
他还没有尝过幸福的滋味,就已经知道了挨打能够有多疼多痛。没有品尝过美食,就已经知道馊掉的水是什麽味道。
他渐渐长大,慢慢理解着他周围的一切。
在还不知道爱是什麽的年纪,他就已经感知到了恨的滋味。
他恨这个女人。
他恨人类。
他恨那个从没出现过的男人。
他恨魔族。
夏曼睁着独眼,望着圣裁所地下监狱那光线刺目的天花板,眼底满是猩红的血丝。
他的母亲是一个贱人,他的父亲是一个混蛋。他们狼狈恶心的欲望,像一只令人呕吐的蜘蛛,密不透风缠着他,一口口扒拉着咬在他的身上。
后来某一天,那个女人终于病死了,死的时候才三十出头,却形容枯槁得像是五十岁。
他逃了出去,自然而然地,就流落到了肮髒堕落的魔界。
逃到魔界,机缘巧合下,他偶然遇到魔蛇领主,才知道,他身上那另一半的血脉,竟然来自于几位领主之一的魔蛇领主。
他的父亲,是魔蛇领主的儿子,可惜早早遇到意外死去,才把他和母亲抛在人界。
魔蛇领主悲喜参半地认下他,带他回到了家。
他冷笑。
多麽讽刺的一件事!
如果他是纯粹的神血家族的孩子,那麽他的人生会铺满光辉,处处平坦。
如果他是完完全全魔蛇血脉的后裔,那麽他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备受尊敬的魔族,仗着尊贵的身份在魔界横着走路。
可他偏偏是两者的混合,于是他被两边嫌弃鄙夷。
人类嫌他肮髒可怖,魔族嫌他弱小卑微。
即使祖父因为怜爱自己早死的儿子,对他爱屋及乌,也依然潜意识里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继承人。
一个从小没有怎麽被认真培养的混血,能做什麽呢?
连那些家里的仆人,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背地里却聚衆嘲笑他,毫无顾忌地嚼他舌根。
这就是他作为禁忌的爱情之果,所注定拥有的一生。
直到有一天,他偶然窥见被魔王悄然关在宫殿地底下、视若禁脔的那个人。
他第一反应是恶心呕吐,接下来就被暴怒攫取了全部心神。
那个女人作为神侍,和魔族有染就要被烧死处刑,希尔文,他身为圣子,他怎麽敢?怎麽敢?
而那个跟他有不该有的纠葛的魔族,甚至是魔王。
圣子和魔王……
希尔文该被烧死一千遍。
可是他没有。
他还活得好好的,凭什麽?
怨恨像野草一样在夏曼心里迅速生长,最终长满了他心里荒芜的角落。
他扭曲的灵魂时刻在叫嚣着,要去让那对不知羞耻的情人承受百倍于他的痛苦,要那个高洁无暇的圣子被拉下来,被所有人审判和唾弃。
他要让那个从小就审判了他一生的神殿,声名扫地,再也没有高高在上的资格——看啊!他们的圣子,甚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和魔王发生不该有的关系!
这纠缠了两百年之久的扭曲愿望,在夏曼心里没有一刻淡化过。
夏曼躺在囚室冰冷的地面上,一边疼痛发抖,一边赫赫冷笑:“希尔维亚!”
希尔维亚站在原地,看着他。
“太可惜,太可惜了……我差点就把你做下的那些淫、乱、无、耻的事,用魔蜻蜓告诉所有人。”夏曼喘着气,“从神殿,到圣城,到大陆上所有人……哈哈哈哈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