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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拷问比什麽都要让他鲜血淋漓。
他痛苦地剖开自己的心髒。答案他再清楚不过,他偶尔会对希尔文産生的那种感觉,叫做嫉妒。
只是偶尔, 只是一念之间, 却是嫉妒无疑。
嫉妒是世界上最酸苦和无奈的毒药,哪怕只有一丝, 也像植物最细微的根系那样, 慢慢地扎根,蚕食和分裂着整块岩石。
他不想面对这件事。
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怎麽可以因为这些低劣的理由,去讨厌那位功勋卓着、令人尊崇的先辈?
任何一丝动摇都折射出心底的黑暗肮髒, 那种颜色本是他不能容忍的。
他不再问心无愧了。
在他即将赴死的前一刻,他的灵魂就这样被掰开, 被证明他早就沾染上恶劣的髒污。
让他连死去,都不能干干净净。
而就在这时,一阵地动山摇的震颤突然从地底传来,宛如天塌地陷的轰然巨响从附近传来。
希尔维亚瞬间转头看向震动的方向。
对神殿的熟悉让他立刻辨认出,那个方位是——白塔!这个动静,白塔塌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炸开。
夏曼也立刻看向大长老,大长老迅速两步拉开窗帘,看向窗外。
千百年历史的白塔已经化为一片巨大的废墟,而一柄黑色巨剑正极其嚣张地插在废墟正中。
在这神圣干净的圣城,这废墟宛如被毒箭射中的创口,崩裂淌血。
而挂着星月的天空正中,隐约可见,另一柄漆黑的巨剑已经再度成型,高悬在所有人头顶,正对着神殿的中心主殿。
无数惊飞的白鸽都清楚明白地告诉所有人,这是来自于魔族的进攻。
巨剑高悬,毫无疑问,只要那个魔族念头一动,这柄巨大的武器就会直接坠向神殿。
而白塔的模样,就是主殿的下场。
长老和神侍们从读经堂里疯了一般往外涌,这些身份尊重的大人物们再也顾不得形象,仓皇地仰头看着天上的巨剑,议论的声音惊恐嘈杂。
“侍卫——护送我们离开!立刻!”
“大长老在哪里?”
“不知道!”
“快离开——”
大长老霍然回头,盯着希尔维亚:“希尔维亚!你这是要毁了神殿吗!”
希尔维亚:……
他撑着自己直起身体看向外面的天空。
那柄剑是没有任何掩饰的威胁。
这威胁只有此时房间里的几个人能看懂。
确保希尔维亚安全,或者,让整个神殿陪葬!
大长老几步沖过来,攥住了希尔维亚的衣领:“你疯了!这是神殿!你跟那个魔王有再多纠葛我管不着!你怎麽能毁了神殿!”
“你的老师在看着你!希尔维亚!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舅舅都看着你!你怎麽能做出这种事!你还记得你身上淌着神圣之血吗!”
希尔维亚咬着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到底是斐尔德还是雪,为什麽还是插手了他的事!
这下,他要彻底失去毁掉血池的机会了!他就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了,要带着遗憾茍活下去吗?
“你不是想骗我们带你去献祭场决斗吗?”大长老怒吼,“你做梦吧,谁也别去了!谁都别想从神殿离开一步!”
希尔维亚:……
他几乎也要一口血呕出来。
大长老愤怒之下的这句话把一切都挑开了。
大长老了解他的行为方式,他很清楚,希尔维亚一定不会满足于仅仅杀了自己,希尔维亚要查出那个幕后的魔族,还要再去一次献祭场。
希尔维亚要彻底弄清楚他勾结魔族是要做什麽,更想趁机毁了血池。
大长老同样清楚,为了做到这一切,希尔维亚会用什麽样的方式。他会用自己做饵,故意示弱,用虚弱的自己引诱出夏曼。
夏曼不可能抗拒这个诱惑,上次在献祭场,夏曼就暴露出了对抓住希尔维亚的渴求。
希尔维亚在赌,赌夏曼即使猜到可能会有阴谋,还是没法拒绝。
因为这个诱饵太诱人了。
大长老明知道希尔维亚在自己做诱饵,还是直接踩了进来,因为他準备了严密的后手。
与此同时,希尔维亚也知道大长老知道自己在故意做诱饵……他猜到大长老必然对此有应对。
但是没关系,他也有后手。只不过他的后手是以生命为代价。也正因为此,他对自己的后手非常有信心。
而与此同时,大长老也知道希尔维亚知道他知道自己知道……总之,大长老也猜到了希尔维亚有后手,只是猜不到后手是什麽。
这一来二去无限循环,虽然是彼此算计,但其实仍然相当于都摆在了明面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