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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魔王,要先砍下他骄傲的、象征王权的魔角,然后用魔角狠狠刺进他的心髒。魔王之血会泼溅开来,新的魔王便会由此诞生。
希尔维亚一剑斩开了床边围着的纱幕。
他愣住了。
就像一场滑稽戏,他的心跳就是舞台上的鼓点,一声一声,引人发笑。
那个安静睡在床上的人,头上嶙峋的白色魔角从根处断裂开来,像两根空蕩蕩的树桩。
魔王他,没有魔角。
绝路
斐尔德一剑挟着电光刺过去, 被雪硬生生接住。
他们已经打架打到了王宫前庭,广场被生生炸了一个大坑, 裂痕蔓延几十米,王宫被炸掉一个角,高耸的尖顶倒下来,轰然摔成一地碎片。
帕特里克院长又要心梗了,眼睁睁看着两个好学生当着他的面複现着西校园的被毁经历。
这简直在无声告诉他,校园算什麽, 连王宫他们都敢炸。
侍卫们在前庭广场列队,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偏偏最能干预这事的各位领主们都还稳稳坐在宴会厅里,缩头乌龟一样不出来,把两三种有限的餐酒喝出了花来。
侍卫们忧心忡忡。再这样下去, 要是惊醒了魔王陛下,可怎麽办?
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满身起床气的陛下弄死的吧?
又是一剑, 整个微森格尔维宫都好像在跟着震动, 斐尔德突然停手,脸色一变。对面的雪立刻也默契收剑,看向宫殿。
这次的震动不一样, 似乎……是从宫殿底下传上来的。
斐尔德皱着眉, 突然像感觉到了什麽一样,豁然擡头, 急急叫了一声:“侍卫长!”
没有人应。
侍卫们面面相觑, 有的也感觉到了王宫地下的震动,脸色骤然变化,就要回身往宫殿里跑。然而跑到宫门口, 那扇宫门却在他们眼前,轰然合闭。
王宫, 已经自行锁了起来。
*
希尔维亚在巨大的惊愕下,反而更稳地握住了手里的剑。魔王侧卧在床上,背对着他,薄被覆盖下的身体隐约微动,似乎有醒来的势头。
时间紧迫,希尔维亚抿着唇。
杀不了魔王,重创魔王也算是部分完成了目标。
他于是持着圣剑,一剑刺进了魔王的后心!
钉入魔王心髒的圣剑瞬间沾满鲜血,鲜血滑落,圣剑上沾血的地方竟然被腐蚀成黑色。
浓稠如浆的血液喷溅了一床,也喷了希尔维亚一身。他口鼻都是血腥气,熟悉的侵蚀剧痛瞬间将他裹挟。
他就像是披着一层被燎着了的纱,在剧痛中发抖,疼痛燎过的地方,瞬间魔化成黑色。
鲜血和黑发黏在一起,里面有他的血,也有魔王的血。
这一幕和两百年前那样相似,却好像又有本质的不同。
希尔维亚并没有一击得中的胜利感,因为他知道,圣剑杀不死魔王,希尔文早已替他试错了。
他拔出鏽蚀的圣剑,一剑钉穿了侍卫长的喉咙,断绝了这家伙追上来的可能,随即不再留恋,转身就向外逃去。
只有逃出去,才能再次寻找机会。
侵蚀的疼痛和烧灼的血管消耗着他的清醒,魔化加重,他手上的圣剑发出抗拒的嗡鸣,最终从他手中掉下,消失在空气中。
希尔维亚扶着墙角喘息,冷汗混着鲜血一起流淌。
魔王的血将他带回了魔化的状态,只是不知道和斐尔德的血液有什麽区别。
他终于顺着来时的路找到了一个偏门,两眼模糊,几乎要栽倒。
然而门锁死了,怎麽也打不开。
附近的又一扇门,也是这样。
希尔维亚立刻明白,没有门会敞开。魔王重伤,整个王宫恐怕已经完全锁死了。
他作为一个刺杀魔王的入侵者,会在这个封闭的牢笼中,绝望扑腾,像一只笼子中的鸟雀,最终只能被侍卫队找到。
不,还有路。
希尔维亚强撑着身体,转头,踏上了一条向上的螺旋梯。
漫长幽闭而重複的螺旋梯像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古老的尘烟被闯入者激得漂浮起来,嘴里的血腥味和灰尘味让他咳嗽。
这里的幽静几乎能让人忘记外面已整个王宫追捕的侍卫。
一路上,血滴滴答答。最后的几步阶梯他几乎是跪在地上爬上去的,半干涸的血蹭在上面。
他爬到了顶端,然后在窗户里看到了魔宫外夕阳色的天空,天空连接着深红色的海洋,底下则是一片大理石砖铺成的前庭广场,上面不知为何有个深坑,布满了裂缝。
他眨眨眼,眼睫毛上血珠已经凝固。
希尔维亚没有犹豫,他翻过了窗户,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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