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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就在这里。
他们走了大约半刻钟,周围始终是一片漆黑,但是很安静。希尔维亚往前踏了几步,感觉身侧触到了什麽。
被刀抵着脖颈的侍卫长骤然停下了。
希尔维亚心中警铃一振,那个侍卫长却更快且不要命。在圣水的威胁下,他竟然敢直接移动,瞬间闪出一段距离。
咔哒一声,锁扣关闭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侍卫长点亮了身侧的烛台,希尔维亚瞳孔一震。
这里的一切如此熟悉。
是他在幽暗的湖底,穿过狭长的隧道,触摸到的那一段埋藏的光阴。
金属质地的囚笼,囚笼上绘着的魔法阵,桌子,床,从顶上垂下的锁链……
然而现在,被锁在里面的,变成了他。
幽囚之地竟然在微森格尔维宫的地下!
侍卫长从见到铁门起就在诱导他,引诱他自然而然地以为,铁门后就是魔王沉眠之地。他不知道希尔维亚对于路线的确切信息知道多少,只能一赌,结果就赌赢了。
手背上的伤口只能大概指引方向,却不够精确。在建筑物里,即使距离只是一墙之隔,也是两个空间。
侍卫长平静地看着囚笼里因为一路失血而面色苍白的青年。他竟然没有后退到安全距离,一直站在希尔维亚圣水能够泼到的範围内,和刚才那个被架着脖子威胁的人判若两人。
他甚至更上前一步,啓动了囚笼上的禁锢魔法阵。
上次,希尔维亚能够从这里面出来,是拿了雪心口嵌着的钥匙。
现在,他什麽也没有了。
但是侍卫长发现,这个青年的面色依然没有波动,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沦为囚徒的沮丧。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横生波折。
希尔维亚手背上的魔咒依然在指引,剧烈的疼痛清晰地指明了一个方向。
他拿起了圣水,泼在了自己身上。
疼痛瞬间攫取了他的整个灵魂。他眼前一黑,险些跪下来。被圣水浸透的皮肤再也不像当初那样感到清凉润泽,而是传来被腐蚀和灼烧的疼痛。
就好像他已经快要真正变成魔族,在承受圣水烧灼般的净化。
眼前发黑的疼渐渐过去,希尔维亚低垂着头,手指颤抖,看到自己的长发重新恢複了淡金色。
为什麽……这次会这样疼?
他已经太久没有恢複本来面貌,魔血的侵蚀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喘息着,去忽略身体上快要让他昏厥的疼。他苍白的脸已经全部被冷汗浸湿,湿发黏在颈侧,一缕被他咬在唇齿间。
然而他竟然还有力气对着对面的侍卫长嘲弄地轻轻一笑。
他就这麽,从空气中,缓缓抽出了一柄极度锋锐的长剑。长剑花纹古老,形制森严。
两百年前,希尔文握着它,刺进了魔王的心口。
两百年后,这柄只有圣子才能召唤的圣剑,也这样被握在他唯一的主人手里。
希尔维亚凝视着剑锋,然后直接握住了长剑的刃口,切开了自己手臂的大血管!
他没有了庞大的魔力,于是只能用承载了创世神力量的神血,来强行唤醒圣剑本来的力量。
鲜血几乎是飙出来的,瞬间就浸透了长剑。古朴的长剑上骤然发出燃烧般的金色炽烈光芒。希尔维亚拄着剑,像是支撑不住一样跪了下来,手里的剑刺向了脚下的地面。
金光迸溅,地面层层崩裂,在地动山摇般的动静里,塌陷的大地露出了真面目。
侍卫长豁然色变,然而已经根本来不及。
希尔维亚和崩裂的乱石一起,掉落进了下面的空间。
尘烟飞散,这方空间安静而空旷。在整个巨大的空间里,正中搁着一方朴素冰冷的眠床,床上睡着一个隐约的人形。谁能想到,魔王的沉眠之地是这个样子。冷清、空蕩、简单。
他手背的那一滴魔王之血像感知到了什麽,如星辰般飞过去,撞向了床上的床幔,在纱质上开出了一朵渺小的暗色的花。
这印证着,床上就是魔王。
希尔维亚走了过去,每一步在地上印出一汪血脚印。他几乎要站不稳,却没有偏移半点方向。侍卫长再也无法阻止他。
床帐后,是他注定的宿敌。
一个远远比他强大、永远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又像阴影一样笼罩了他一生的存在。
他的脑子很空。
他没有在想,面前就是凡有魔力所在之处最强的存在。他没有在想,这就是几千年逼迫人类像老鼠一样躲在神殿庇护下的存在。他没有在想,他即将做成从来无人做成的事。
他只是在想,杀了他。
战意前所未有地锋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