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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已经不再变化,旧时光幻境应该已经结束。希尔维亚思索了片刻,準备离开这里。
他的目光投向门口,浑身血液骤然一凉。
不知道什麽时候,囚笼的门关上了。那血红色的禁制,本来被毁坏了一半,现在竟然恢複了完好。狰狞的血色印记丝丝锁住了这里。
他,出不去了。
心髒
希尔维亚只用了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他清晰地注视着那个禁制, 魔法阵的结构瞬间在他眼底拆分。
他读懂了这个魔法阵的运作机理,也立刻知道了, 凭他现在这芝麻大点儿的魔力,破解不了。
他转而开始寻找其他的办法。
正在这时,他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希尔维亚循着血腥味的方向看去,看到那个方向不知道什麽时候变得非常浓黑,根本看不清楚。
他拿着萤石慢慢地走了过去。
萤石的光慢慢地破开黑暗,血腥气也越来越浓。他走了一会, 站住了。
眼前,一个魔族被钉在黑铁刑架上,浑身插着足足数十把长刀,像被钉在冰原上的白隼。
他看起来很年轻, 白色长卷发垂在胸前,霜雪般的眼睫搭在下眼睑上, 沾着血污。
长刀横七竖八地穿过他的锁骨、上臂、手腕、肋下、大腿、脚踝, 撕裂他削薄优美的肌腱,在这具身体上增加了残缺狰狞的矛盾魅力。
青年感觉到了他的靠近,睁开了眼睛, 一双瑰丽的紫色眼眸定定地看向了他。
旧时光幻境里的人是看不见他的, 因此,青年是真实的。
希尔维亚默默站在那里, 和青年只有一臂的距离, 那些插进青年身体的刀,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问:“你是谁?为什麽在这里?”
青年的声音微微颤抖,那是剧痛带来的生理反应。他因为脱力, 半垂着雪白的眼睫,他没有回答希尔维亚的问题, 而是说:“出去的钥匙……在我心髒里。”
希尔维亚看向他裸露的心口,那里有竖着划的一道刀口,刀口微张,淌着血。透过刀口,能看到那颗虚弱跳动的心髒里,嵌了一枚繁複的钥匙,钥匙上微微流转着符纹的光芒,与门口的禁制相耦合。
果真是出门的钥匙。
希尔维亚沉默了片刻,然后握住了钉在青年锁骨的那柄刀,缓缓往外抽。刀锋摩擦骨骼的声音让人牙酸,青年却一声不吭,颤抖着忍耐。
沾满血的刀尖离开了血肉,希尔维亚握着这柄刚拿出来的刀,稳而利落地向心髒处下刀。
魔族看着面前黑发的青年挥刀,在刀尖剖开跳动心髒的一瞬间,他骤然仰头,疼得浑身紧绷,从下颌到脖颈拉出锋利的线条。
希尔维亚一边下刀,一边问:“你是谁?”
听了这话,魔族紫色的眼眸里竟然骤然泛起哀伤,他忍着剧痛,看着希尔维亚,一滴泪竟然就这麽滚落下来。
希尔维亚:“!”
他实在没想到他会突然掉眼泪,刀险些歪了。
“我……是罪人。”他断断续续地说,“我在这里,是为了……赎罪。”
一个魔族说自己要赎罪,这可太新鲜了。希尔维亚动作很快,已经挖出了那枚钥匙,他将沾满血的钥匙拿在手里:“你犯了什麽罪?谁把你关在这里?你为什麽要把钥匙给我?”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开始大颗大颗地掉泪,满头长发霜雪一样垂下。
希尔维亚一僵。从来没有男人敢在他面前哭成这个德行,这太诡异了,更别提这个魔族看起来明明是个硬茬,被剖开心髒都一声不吭的。
他低头沉吟半刻,没有拔掉魔族身上剩余的刀——他没有随手营救魔族的猫猫狗狗的习惯,更不会把这个一看就十分诡异的家伙放出来。
他转身走到牢笼门口,催动魔力。钥匙与门锁互嵌,细微的魔力在其间精细地流淌。
咔哒一声,门开了。
他把这个魔族丢在原地,往前走。一直走到黑暗的尽头,终于感觉到一股水流的存在,他闭上眼,感知到这是镜湖的水流,于是轻轻向上游动。
头顶重新出现了天光,这一场对两百年前旧事的窥探到此结束。
而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背后,白发魔族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那些插满魔族身体的刀好像突然感受到了某种力量,慢慢消失不见。
他失去了束缚,摔倒在伤口处涌出的一地鲜血里,然后捡起了希尔维亚剜开他心髒的那柄长刀,轻轻吻上了刀柄。
发如霜雪的魔族睁开眼睛,紫色的眼睛幽深,写满了近乎于疯狂的虔诚和沉迷。
“你……赦免我了。”他单膝跪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你给了我……自由。我的……殿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