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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满是宏观远虑,满是统筹谋算。

太恢宏了,太高远了,其中容不下一位小小的少年。

龙尊赤着上身,蓝眼略显涣散地看着向面前的陌生又熟悉的中年人。

隔着监狱的栏杆,他发问:

“就算如此,他们所做的,就不是错事了吗。”

“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这不是世间的真理吗。”

维可缇木又想起了旧日的时光,在女皇的膝上,在温柔的声音中,他曾经听过的那些故事:

「天理和深渊,绝不可信,唯有至冬,纯白无暇。」

「光辉正义。」

“他们污了洁净的雪,碎了女皇的荣耀。”

“所以王子对犯罪的臣子降下惩罚,理所应当。”

所以你当忠诚地垂下头颅,将多托雷的其他切片之所在告诉我才是。

而不是对我露出複杂又恐惧的眼神啊。

*

一切都是虚假,一切都是谎言。

维可缇木疲乏地躺在软椅上,看着萎靡的碳火出神。

那些爱与优待,到底出于什麽呢。

“噼啪。”

绚丽火蝶顺着栏杆飞入,径直落在银炭里,将熄的火光又一次旺盛。

“小维可。”

魔女的声音掩下狂气与傲慢,故作无意地安抚:

“怎麽不穿上衣服,这副样子也太不绅士了。”

啊,罗莎琳。

我的朋友,我的长辈。

少年倦怠地侧过头看她,没有起身的意思。

“髒了,就不想穿了。”

“哦...那就不穿。”

在澄澈如水的眼瞳中,魔女伸手整理了下金发,火蝶蹁跹,碳烧得更烈。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被关在这里受委屈,罗莎琳心里也难受,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别担心,维可,你可是至冬唯一的王子,不会在这里受苦太久的。”

...受苦?

维可缇木恍惚了一瞬间,看向四围。

后背靠的是火系魔兽的皮毛,头上是明亮的灯光,角落里还有用来打发时间的书籍,连壁炉的边角都嵌着软绒。

我原来是在受苦。

那麽,那些孩子们,无名的实验体们,他们所遭受的,又叫什麽呢。

“不过是坏了个切片,多托雷也好意思告状,库嘉维娜死就死了,早就看她那副虚僞的模样不顺眼了,维可,别担心,你没闯什麽大祸,也就是丑角不知道抽什麽风,这样上纲上线...”

“罗莎琳。”

“嗯?”

“你知道多托雷在做什麽,也知道壁炉之家意味着什麽,对吗。”

这是随口的试探,但维可缇木竟不算太惊讶地看着她移开了目光。

“有些东西,小王子还是不知道为好。”

*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日,月亮降落又升起,连魔女送来的火都恹恹地升不起精神。

长卷发的男人来到少年的监牢前,面上竟带着有些愉悦的笑。

“您还好吗,我蓝色的殿下。”

“...我不知道,潘塔罗涅。”

微微直起身子,少年与富人对视。

“雪上生了雾,而我是个瞎子。”

“殿下,雪上是不会生雾的,您也不是个瞎子。”

男人温和地笑笑,镜片掩盖了一切思绪:

“只是有人蒙了您的眼,我的王子。”

少年惊奇地发现,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对眼前的男人也提不起堤防的意思。

哪怕他知道自己被欺瞒了许多,被利用了许多。

说起来,无论是欺瞒与利用,王子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你在指谁,潘塔罗涅?”

口中这麽说着,心里却隐隐有了回答。

异国的银行家却闭口不谈,只是擡起手臂,将穿在身上的白袍脱下叠好。

“披上它吧,殿下。”

双手恭敬地将其奉进囚牢里。

“火就要熄了。”

*

在冰冷的囚牢里,龙尊等到了冰神的到来。

没有问候,也没有尊称,少年披着过大的外袍,赤着上身与她对视:

“你是来放我的,还是来罚我的呢,女皇陛下?”

“...都不是,孩子。”

女皇看着维可缇木的脸,恍惚想起他还是个幼童的时候。

刚出壳的他又小又软,话都说不完全,靠在怀里的样子,是多麽可怜可爱啊。

这些本不应存在的曾经,再也回不去了。

但即将崩塌的未来,还有挽回的可能。

“我是来向你坦诚的,关于天理,关于深渊,关于愚人的悲愿...”

太晚了,母亲,太晚了。

“我不想听那些事,你已经说过太多遍了,冰之女神。”

龙尊从软椅上站起,双目凛然,疲倦不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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