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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额角淌下血,双手的速度越来越慢,他仰天大啸一声,喊道:“万年前前主与我们共设这封山符咒,我只画这一次,长兮!你且看好了!”
流光擡臂擎天,脚下山石登时四分五裂,旋绕山体的金咒链文光芒大盛,随即像是有牵引般彙聚成条,如河流缓淌,又流于四方。随着金咒链文收拢,满天哀声悉数消散。
流光捏着琨玉扇,齿间全是血腥味。他说:“我一人灵力不足以补齐封山符咒,地火暴乱也并非我能抵挡,不过好在倾尽全力也能应付一时,此刻焱山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际,光靠你我之力远远不够,苏木呢?”
“下山了。”长剑渐显红光,在长兮掌中缩化成竹筷大小的簪子。长兮从云雾间显出身,说:“不知去了何处。”
“这个节骨眼不在,她还真是……”流光偏头啐出血水,笑说:“满嘴的血腥味,讨你山上一口水喝。”
偏山而建的阁楼已塌了半数,长兮推开摇摇欲坠的殿门,从满地狼藉的书册里寻着空地落脚,踏上阶说:“只有冷茶。”
“我不挑。”流光弯腰捡了侧书,挑在指尖说:“此处不像住人的地,倒更像藏书楼,这一阁楼的书,有详载万年前封山大印的册子吗?”
长兮拾起早些时候搁在木阶上的茶壶,看壶盖上落了层灰,说:“没来得及看完,出门前剩的水,沾了尘,喝不成了。”
“没那麽讲究。”流光拿过壶,靠着栏杆含了一口,漱口后吐了,说:“这楼和苏木的喜好相去甚远。万年前我与她、即墨枝曾在此地助前主设下封山符咒,与今日如出一辙,之后地火狂暴无人可再力挡,彼时海啸山崩的洪流中迎来了新主,前主就此陨落。封山符咒合我们三人之力可再补封,可地火暴乱却是非柳争不可。”
“你受伤了,伤得很重。”长兮盯着流光,说:“那一击多数已被我挡下,你却仍受伤了,这和灵力高低没有关系,你碰不得地火。那化剑的簪子虽是柳争灵力所化,但是我也从从此中来,你碰不得的,我无所惧。”
“嗯,所以焱山才非你不可。若我挡一挡,本也不至于被烧伤。”流光手指撩起鬓发,露出鬓边的烧痕。他叹息着说:“过些时候便会消了,不会死但是极痛,哪怕是柳争,系出同源,受着哀怨反噬,碰着了也不是毫发无损。地火受他压制,怨念反噬又会反制他身,你与他不同根,却同源,除了他,还有你。”
长兮踢开脚边的册子,说:“你所言所行自相矛盾,我想不透你所求何为,但如今我主焱山,便劝你别生旁的心思。”
“旁的心思便是将封山符咒传授于你。”流光呵呵一笑,说:“苏木比你我警觉,地火异动她不会不知。即墨枝与地主还在京都,她这时间走,是去寻人了。”
“还有功夫与我说这些,”长兮说:“我想着你该跑才是。”
“跑哪儿去?”流光说:“花锦世界,尘缘因果,你要给我指条明路吗?”
“那不如你先讲明白,”长兮正色道:“你处心积虑,为的什麽?”
“现在还不是时候。”流光转出折扇,说:“不过我能与你说些其他的,比如四山的来历。残照山量刑意在一个‘明’字,蝉山主刑意在一个‘真’字,雾霭山轮回意在一个‘清’字,焱山意在一个‘净’,莲出淤泥而不染,至纯至静,便又多得一个‘禅’字。”
折扇啪地合拢,流光指着胸膛处说:“你连自己都没弄清,还企图弄清其余吗?”
“你与我说得这般通透,”长兮不入套,说:“皆因你有所图谋。”
“天地之间,物各有求,”流光脚踩着圣贤书,说:“我也是其中一个。”
“你行的是逆天之举,”长兮下阶一步,眸光似剑,说:“不管你求的何物,都不可能善终!今日因,他日果,你求什麽,你自己理清了吗?”
“反正我不求善终。”流光说:“话说到这里便差不多了,该告别了,不过我们很快便会再见面的。”
音落,琨玉扇突然旋飞空中,就在此时,高阁猛然一晃,惊尘如雾,紧跟着房梁轰隆砸落。长兮拔簪作剑,狠力劈出一剑,顷刻间将摇摇欲坠的阁楼彻底震成了渣。
尘雾漫天,长兮御剑时见吞天巨浪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天空一片猩红,放佛要将万物吞噬。长兮手中剑越发淩厉,他在倾天倒地的洪流中闪身疾速,红衣融于地火,血海中唯见利剑刀光。
长兮腾跃出海,果然见刚补封的金咒疯狂缠转,流光愈渐微弱,隐约又能闻得那山中哭嚎怨吠,像是从深渊里爬出的索命恶鬼。浪涛从四方撞击着封山咒链,地火暴势越发猛烈,像是挣脱锁链前的兴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