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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质白站在四四方方,有着微弱光的房间里,对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光线模糊,他实在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在漆黑的楼道里无声的点了点头。
只是,段逾没曾想过,这一别,他就再也没看到过桑质白。
踩点回到学校,但没想到今天物理老师提前进班,他被批了一顿,站了一节课的晚自习。
晚自习结束后,天上下了一场雨,雨声渐大,有泼天之势。
今年的秋天天气爽朗,明媚的日子太多,这场秋雨下得很迟。
给了吴淮五块钱,段逾问他借到了一把伞,没有淋湿的回家了,身体没有好全,又吃了一遍药。
他不喜欢清苦的药味,万幸桌子上的那瓶维生素C和糖一样。
在系统的督促下,睡前又做了半个小时的平板支撑。
药效似乎也起来了,段逾有点困。
雨天的他,心情总是不好的。
窗外噼里啪啦的声音嘈杂极了,全世界好像只有雨,潮湿庸碌的雨天,任何异样的声音,都会被淹死在这场浩大声势里。
他恍惚听见了桑质白在喊自己,心髒一紧。
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窗外模糊的世界,空蕩蕩一片。
低声骂了自己一句神经病,便拉上了窗帘,昏昏入梦而去。
楼下。
在下雨天不撑伞,会被雨珠砸得很疼。
雨水糊住了桑质白的视线,身后的保镖离得太近,他没有办法去找符荀了。
“符荀,你等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桑质白仰头看着楼上那个有着光亮的位置,喃喃自语。
几个淋透的保镖直接将他按倒在地,下巴磕入了肮髒腥腻的泥土里,双手反锁,桑质白忍不住痛呼一声,然后被强制压入车内。
几乎是以一种跪着前扑的姿势被推到了那个衣冠济济的男人脚边。
“我不希望我的儿子是个瘸子。”讽刺的看着桑质白还在流血的腿,看着满是污渍的人,眼神极其嫌弃。
他怎麽也想不到,他这个儿子会从三楼跳下来逃走,简直疯了。
他能逃到哪里去?去找那个叫符荀的同学吗?
“我只是想和他道别。”桑质白忍着剧痛,慢慢起身,并不想在对方面前呈现屈服的姿态。
“开车,去机场。”那个自诩为桑质白生父的人已经面露不耐。
也不想理会桑质白的伤势,只冷冷地说了一句,“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桑质白也不再说话,安静的坐在车内,他半阖着眼,心里翻涌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沉和恨意。
车窗外,雨一刻不歇。
从黑夜到白天,不管不顾,似乎要把那些亏欠的日子全都补上。
段逾讨厌下雨天。
冰箱里,桑质白留给他的粥已经喝完了,早上吃的是鹹豆腐脑,奶奶打电话来说,明天才会回来。
早自习,桑质白没有出现,雨还在下。
雨还在下,他打车去21栋的小区,没有找到他。
系统说,桑质白被他的父亲带出国了。
系统说,桑质白的父亲很有钱,也只有桑质白一个孩子。
系统说,桑质白再也不用挨饿了,也不用为了几块钱去奔波。
系统说,这不是你的人生,请赶快完成任务,不要再问了。
可雨还是在下,段逾讨厌下雨天。
*
夏天的雨和秋天的雨是不同的,秋天的雨阴冷绵长,夏天的雨狂妄放肆。
医院外那排梧桐树已经被大风卷去了不少树叶。
吵闹的雨声中,桑质白安静的坐在输液大厅里,肩膀先前还有些刺痛,现在被枕到麻木且毫无知觉。
手机被调成了静音,没处理没交接的邮件堆积如山。
符荀问他死哪去了,他安静的回複自己在医院,对方便没再说话。
乱糟糟的世界,只有身边的这个家伙睡得正香。
桑质白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的弧度是甜蜜的,侧头看了很久。
段逾的眼皮似乎有些颤抖,他忍不住用手捋了一下对方那额头前细碎刺着眼皮的刘海,抚开后,这才又睡稳过去。
三瓶盐水挂完,他按了呼叫铃,在眼神的恳求下,护士安静的帮段逾拔掉了针。
桑质白探了探对方的额头,果然不烫了。
也许是窗外雨珠砸玻璃的声音太大,或许是挂完水后身体不难受了,很快,段逾迷迷糊糊的醒来。
那双清亮的眼睛带着一点怠惰之气,划过那纷乱吵闹的窗外。
慢慢回神后,又与那个阴沉冷漠的男人对视上。
他摸了两下自己的后脑勺,看着雨,又看着他,声音沙哑,只怔怔道:“桑质白,下雨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