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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承嗣好像没有意识到傅贺临的刚才一瞬的迟疑,他只边将对方的手握紧,边擡头平静的看着整片连在一起的稠密灯光。
而打在青年的轮廓上的光更为深入的映在了傅贺临的眼中,对方终于张了张口,大抵是因为近期的过度忙碌,陆承嗣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极为浅淡的情绪,像是只说给自己听一般。
人群议论声也十分热闹,但尽管如此,靠着非人的听觉,傅贺临依旧将对方的话听得清楚明白。
“......我以前并不了解为什麽每一个来h市的人,第一站总会是这里。
但之后有一次走在这里的时候,我发现从这里仰面看去,能看见整个h市的最繁华的地方。”
陆承嗣说到一半,随即似乎是意识到他此行目的,话转了个弯,继续开口道:
“我原来并不叫现在的名字,原名是陆承嗣。”
早在在对方说出下文的时候,傅贺临心中就已经有了那个答案。
而陆承嗣的声音很低,除了在他身边紧紧跟着的傅贺临之外无人能听的清,亦是没有人能看得见他眼中夹杂着无数感情的複杂,像是从平日的僞装出挣脱。
“从这里的第十三号至后,有数量可观的高楼是我祖父所有産业里的一部分,在现在成了我父亲的东西,或许在以前有一天也会成为......”
他重新看向傅贺临,亦像是透过这张面容看着另一个人,顿了顿方才继续开口:“曾经我也觉得这些大厦是财富荣誉,连带着我的名字都是责任的象征。”
“但我顺风顺水的时候,也一直做梦,有时候醒来的时候心口会很疼,有时候会像是缺氧一样从床上猛然惊醒。”
“而在之后更因为一些事情,我曾经有过的东西尽数消失,甚至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的时候,我觉得我祖父是世界上最该死的人,但是我依旧做着那些梦。”
“那里……”
傅贺临并不清楚内情,但对方仅仅只是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分辨不出好坏,但却无疑令他心惊。
而陆承嗣倾诉的欲望也仅仅是戛然而止,情感似乎只是短暂的战胜了理智,随即又变回了那个在他面前礼貌疏离的杭新董事。
青年笑了笑,随即他原本与对方交握的手松开。
似乎在将心事说出之后,他有些如释重负,眼底的种种感情已然被平静替代。
不过在傅贺临看来,对方的这种平静亦或是冷漠,像是蛰伏在漫长冰面下的洋流,最终袒露出的说如火一般始终沸腾着的欲望。
“现在其中两座是属于我的,属于我一个人,而不是因为别人的遗産或是赠与。”
“我想要靠着自己拿回我本该有的东西,而将来这里会有更多。”
陆承嗣边说着,他面上无懈可击,但余光却不察痕迹观察着傅贺临一点点变化的表情。
实际上他的话半真半假,学生时的错过是真,当时对祖父的仇恨是真,欲壑难平亦是真,但透过傅贺临看着别人是假。
他从未做过什麽梦,也没有什麽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一直陪着他。
他曾经的目标仅此一个,就是将杭新带至巅峰,一个连他祖父都远远达不到的高峰。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证明母亲的遗愿,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陆承嗣审时度势,同时也平静的看待着曾经的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与其他人这样提及自己的过去,是说给傅贺临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他知道这样夸夸其谈,或许会令他人更为厌恶自己,或者想要将他拖下水毁掉。
但前提是,傅贺临真的只是想要他死的凄惨而绝望的仇敌。
而傅贺临想的比陆承嗣多一些,他不仅仅因为对方最后飘散在风里的话,久久出神,更是想到之前那个行政总监的话。
从对方创办杭新公司的二十二岁以及更早之前的时间,而那个时候的他大概还困于地下未曾被放出。
此时此刻,傅贺临除此以外,想得更多的是他曾经在十八岁的时候策马前行,与师长亲友在书院求学策论的时间。
在变故之前,他也曾经如此将目光直直投向盛京中的高堂殿宇,等閑平步上青天。
此刻他们二人的意气风发隔着几百年的时间,却始终没有相交。
而傅贺临现在无论自愿与否,也都不可避免的承认,他的时代已经过去,无论是状元还是皇帝,是河清海晏还是中兴之时,都已经被扔在了过去。
他不仅仅是听着对方存在与他人口中的事迹,而是真正设身处地来到了这个属于陆承嗣的时代。
第99章设身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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