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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至殿内,男人动了动鼻尖,大抵是这里许久未曾点过香炉,就连那股子经久不散的龙涎香味都消失殆尽。
李贺明看着曾经难以接近的地方,伸出手靠近,指腹贴上了冰冷的木雕,一点点划到椅背。
“……不过如此。”
李贺明甩手嗤笑道。随着年岁流逝,他的脸上原先那道细小的疤痕已经淡的微不可见,而他此刻方才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一丝快活。
听说人死了之后,如果有牵挂的事物,魂魄就会留在牵挂的地方。
尽管李贺明不信神鬼之说,但是也不知道为什麽,但是他每一次梦见那个人,都是在这里。
逐渐的李贺明也相信了这个说法,而此刻兴许那个人的魂魄也在这里看着他,就算活着是皇帝,现在也只能像这样看着庆朝被他覆灭。
陛下会发怒,变成怨鬼在索他的命吗。
这样就不会夜夜的装作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蛊惑他,也好叫他在梦里好杀皇帝一次报仇。
李贺明觉得他真的恨极了陆承嗣,恨他抛弃自己,恨他这些年来阴魂不散的日日夜夜缠着他,也恨自己被陆承嗣蛊惑。
可是人早就死了,就算他现在和姓沈的一样把坟墓掘了也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可笑罢了。
他站在椅子旁,缓缓的打量着整个书房。从到被人打翻的书架,到被火焰熏燎过的华贵地毯,以及那根已经被摔碎成两截的朱笔。
实际上,殿内两代皇帝的东西很轻易的就能分得清。
明显看得出来被人珍惜的放在一旁,旧的更华贵的是庆宣帝的,而杂乱的是末帝的。
他随手翻了翻那堆的潦草书信,有些字迹已经被墨水糊的的让人难以分看清,其余诸多都是在胡乱的写着皇兄救我。
李贺明低头看着这些书信,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他像是在笑末帝分不清局面,又像是在笑宣帝早死,连带着整个庆朝都付之一炬。
死了的人,还能救谁。
他不欲再去看末帝的疯言疯语,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宣帝留下来的东西实际寥寥,大多是些不值钱的文书奏折,也许这也是没被那群窜逃的宫女太监拿走的原因。
李贺明方想伸手去拿,但在看见那些显得陈旧的东西时,却不知道为什麽有些退却。
他扯出个自嘲的笑容,随即直接将那堆东西一一摊开。在那熟悉的字迹重见天日的时候,男人只垂眼看着,就连手上的动作都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小心翼翼,一字一句的用指尖轻轻划过,直到停在了那几个字眼上。
“塞北风霜如何.......诸事见李将军。”
李贺明沉默不语的将这份文书捡了出来,继续在这堆残稿子翻找着。
他也不知道他想找什麽。
而随着李贺明的翻找,在一衆严肃的奏折文书里,那个人少有的閑谈竟大多是都与他有关。只是透过这些只言片语,李贺明甚至能看见那个人含笑提笔的样子。
他怔怔的看着这些笔迹,竟是连手指都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但随后男人的神情却一点一点又变回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自嘲的笑了笑,这样又如何,最后还不是........
不过是凉薄之人——
“回禀将军,我们寻过去的时候,末帝早已自刎于宣政殿。”
李贺明快速将他挑拣出来的东西收了起来,方才擡头看向来禀的下属。
陆承宁已经自刎了?
他的记忆里面对这个平平无奇的皇子并没有什麽印象,但这些日子的交战中倒是也知道对方是何种性格,倒是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而之后求见的人却让有些让李贺明出乎意料。
王全福?
当王全福走进这熟悉的殿中,只是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他的体态早已经没有早年间的肥胖,这些年在皇陵的生活让这位老太监整个人瘦削了一圈,而此刻为了大庆皇室最后的体面,王全福只能跪在李贺明面前,祈求着对方松口允许他将陆承宁的遗骸带回皇陵。
“不是你主子早死,兴许庆朝也不至于如此。”
李贺明不鹹不淡的嘲讽了一句,随即擡手示意周围人噤声,他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太监,装若无意的继续问道:
“那道赐死我的旨意后,他做了什麽。”
尽管他自己知道他是要做什麽,无非是想亲自听听王全福的说辞。
但在这个时候去问这些,李贺明只感觉自己实在是有些昏了头,就好像是他在翘首以盼般在找一点点那个人在意他的可能性般。
还能有什麽说辞.......肯定是对他厌恶至极。
王全福犹豫了半晌之后,终究还是重重的又磕了一个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