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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自己似乎变得太心软了。下天台时龙卷风又想,信一确实改变了一些事,最好还能改变更多。
17
小雨自午后下到入夜,阴天不见月。
信一推开理发店门,正在洗毛巾的张少祖见来的是他,眉头皱起。
“今天是来搞事还是来剃须啊?”
“剃须,今天剃须。”
信一帮他正正门口歪了点的衣架,熟练走到自己次次坐的那把椅子上躺好。
张少祖点了根烟才来接待他,一脸不想接待这位客人的样子,搅搅剃须膏忍不住把烟从嘴里夹出来先说了句话:
“两个月来这麽多次,学学左手剃须啦。”
“那我来这里不就只剩下搞事?”
信一闭上眼睛等,不再看他表情。反正张少祖不管嘴上怎麽说,最后肯定还是会老老实实做生意。
这两个月里信一验证过好多次了。
两个月前,初到这个世界的信一趁夜踏入理发店,一眼望去恍若时光倒流。
“收工了,明早再来吧。”
这里的一切仿佛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可能细节有些不一样,他记不清了。但那个坐在窗边擦刀具的张少祖,和信一年少初见的几乎没有差别。
一眼记得住,再一眼认得出。
推开门时信一做了数次心理準备,没想到会是这个时间。没想到会在刚得知自己的宿命后就来到这个时间。
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是小孩。再特意看了圈室内,也没有躲在角落警戒的另一个自己。
“找人?”
张少祖注意到他心神不宁,脸上神情变化数次,放下刀询问。
信一的大脑仿佛停转了,就在这数秒间不知该不该安心,也不知该怎麽回答。他觉得这是因为眼前的张少祖太像他认识的,太熟悉了。自己的心有很多很多话想对这个人说,在与理智作斗争,导致舌根发麻动弹不得。
“找人帮忙的话,恐怕你来的不是时候。”
张少祖只看出他双眼欲泣,微张开的嘴巴边嘴角卡在上扬与下压之间,哭笑都不像。
这般扭曲挣扎的表情,张少祖还真见过一次。
可并不想再插手。
“没事就出去吧,我要关门了。”
“你认识信一吗?”
放下刀,张少祖打算起身亲自送客,来访这人的声音突然发出来了,问了他一个问题。
“不认识。是附近街坊?”
“嗯。他是我兄弟,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麽啊?”
“说你剪发和剃须水平都很好。”
信一的声音和表情总算稳定下来,帮自己找出个来访理由,举起缺了三指的手挥挥给他看:
“我刚搬来附近住,想着之后可能会常来光顾,就先过来看看。”
“可以啊。有需要就来找我吧。”
张少祖点头,这夜两人的对话就随着铁门关闭断在这里。
次日,信一开始了自己的城寨打工生活。
城寨里做什麽都能赚钱。他本就会得多,熟习各项城寨生活必备技能,且还识字懂记账,四处接活四方游走,混得如鱼得水。
再去理发店时,张少祖已经听说他的事了。
“你才来三日,城寨里都传遍你的事了。”
“是吗?”
拍拍椅子喊他躺下,张少祖轻捏他下颌观察他的脸型。左右看看,觉得他脸生得够俊,可惜有条细疤不知因何留在他脸侧,心中替他叹息一声。这次主动与他閑聊:
“说来了个断指阿信,什麽都会,无所不能哦。”
“理发店消息这麽灵通?”
“理发店的常客都很了解八卦的,你不晓得啊?”
信一自然是知道,平日里来的姑婆姐妹们总有聊不完的城寨故事。他特意选在附近活跃,为的就是先给接近张少祖的计划打打基础。但眼下他详装不知,问张少祖:
“我要是变常客了,是不是也得带消息来才行?”
张少祖这人其实挺爱说笑,不过平常很少遇到这种爱逗笑的客人,如今听信一与自己开玩笑自然嘴边带起笑。但想想初遇那晚他的複杂神色,又难免留下点戒备:
“不用啊。付钱就可以了。”
涂上剃须膏,信一闭了嘴。张少祖展开剃须刀,就也专心在工作上。
当日送走信一,晚上关门前却又见到。
“我租的房子就在这边,好巧啊。”
信一拎着汽水探身出窗,沖张少祖举瓶,位置恰在与红色大花笼高度差不多的左斜侧。
这位置几乎能看清理发店内靠外一侧的一举一动,张少祖斜看他一眼,挂好毛巾未说话。
“有空来我家坐坐?我们年龄好像差不多,喝几杯肯定有话聊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