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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算完,张少祖还接着骂了些很难听的。骂完陈占骂雷振东,等骂到无话可说,坐下抽闷烟。
虎少盯着信一看,很努力地用眼神暗示他说点什麽,信一只好顶着尴尬气氛开口。
“现在这个意思是要……呃……比谁动手更快是吧?”
一句说完无人接话,房间里还是安静得听得到狗在甩尾巴。信一不得不再继续追加几句:
“我觉得呢,做事太急肯定不好。反正那些大佬也不是那麽好杀的,不如我们就拖着,到选举结束再看咯。”
讲完看看张少祖脸色,阴晴不定。信一就改为用眼神猛戳虎少,让他讲话。
虎少虽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得很实在:
“怎麽可能啊。不做事大哥要搞你怎麽办?而且你不动对面也会主动找来,万一那疯子真先把乐哥杀了呢?”
信一听着就觉得脑袋里筋脉跳得更厉害,本以为顶多是和雷振东的选举纠纷,却演变成两边避无可避的杀人竞速。他想到坐山观虎斗这个成语,两个神神秘秘的家伙要选话事人,随手推出来搏命的却是下面的人。信一的人生里可不认得做大哥这麽薄情狠心的人,不由生出怒意,讲话激动了些:
“那就等他杀了乐哥算了。话事人让给他,倒也不用麻烦了。”
这次说完,张少祖笑出一声。信一以为是自己说他大哥失言,不想张少祖却指指他对虎少说:
“这家伙之前还说自己不是白纸扇呢。”
“是啦,只需要帮忙算算钱,就是底子太干净才这麽单纯嘛。”
虎少也挤出丝苦笑,指了指信一,
“阿祖做刀手啊,杀了其他派系好多人的,现在背后有个大靠山才没人敢动他。乐哥先被杀了你猜会有多少仇家要找他寻仇?”
信一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选择性忽略了张少祖极有可能杀了好多人这件事。
这麽锋利一把刀,落在需要刀的人手里当然会拿来用。只是信一眼中从未看他是刀,才看不到他满手血腥,当他是记忆里那个人而已。
就连现在张少祖阴沉坐着,全身都在释放出煞气,信一也只觉得看到了美丽且脆弱的一个人,需要自己帮助的一个人。
“让我想想,总会有办法。”
可信一现在还想不出具体办法,仅仅只能先这样说。
张少祖摇摇头。
虎少说:
“我借庙街人手给你啊,不信找不到雷振东。就和他拼,怕什麽?”
张少祖还是摇摇头,让他先走:
“别惹乐哥不高兴。”
虎少又强调了一次愿意帮忙才走。信一关起门来,觉得酒还是没醒,摁着额头去找水喝,顺便给了张少祖一杯。
张少祖没喝,把烟头丢进水里。烟灰散开,水变成浑浊的灰色。
“你信命吗?”
信一记得听他问过这个问题,就在两天前,想起自己没明确回答过。
“不太信啊。”
这下张少祖点了点头,仿佛今天终于有件事令他满意。取过信一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张少祖说:
“那跟我去趟天后庙,帮我问件事吧。”
当张少祖和天后庙联系在一起,实在勾不起信一什麽好回忆。
他只能想到那场自己听闻过未亲眼见过的传奇决斗,也与陈占这个名字有关,像是变换世界也有不能改变的事。
还好张少祖带他去的不是城寨,是油麻地,恰好在佐敦与旺角之间。
这座天后庙看着有些破旧,也没见里面有几个人。张少祖带信一在路对面望了好一阵,才下定决心让他进去。
“要我帮你问什麽?”
“随便。”
“啊?”
信一是第一次替人求签,遇到的要求就这麽奇怪,眨眨眼看张少祖:
“什麽意思?”
“随便你问什麽。”
张少祖重複道,
“出来也不需要告诉我你问了什麽,只告诉我答案就好。”
语毕就当交代完了,催促他快去。信一想想,没再做追问,接受了这模糊的任务。
走进天后庙里,信一什麽也没问,什麽也没拜,只站在庙宇中心点了三炷香,站直身子向天施礼。
本来他要做的事最终图的就是一个逆命而为,哪还需要问什麽天命,管什麽神仙指点?就算神仙非要告诉他,他也会不管吉兇都一笑而过。
现在既然张少祖托他来,他便也替张少祖做这个决定,不问神佛。
前路向着何方,停在哪里,都该他来决定。他来替神佛护一个人,选想要的命运。
如若做不到,他也会替上天惩罚自己。
把香插入香炉,信一擡眼直视那天后像。天后不动不语,他却看出怜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