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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别为难孩子了……”钟婉怡被噎了一下,却还是为了沈利,对钟晚琳近乎哀求。
“澧。”
沈利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他一直立在门口,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单薄,更像是从未参与进来的局外人,冷眼旁观一切。
“沈澧,沅有芷兮……澧有兰的澧。”
乌黑长睫下,他的一双眼眸无悲无喜,看不出情绪。
就当,那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可梦里也有想要记住的东西,不是麽。
地久天长
入夜。
春意渐暖,夜里却仍有凉风,宋沅关好窗,缩进被子里。
整个人被裹在暖和的被窝,极有安全感,黑暗中的钟表滴答滴答地响,说来也怪,之前和沈利一起睡,从没觉得秒针的声音这麽清晰。
现在沈利应该也睡了吧。
他被沈家人接回去,从此必定会飞黄腾达。
宋沅又想起去找沈家人的那天。
看死是“沈太太”的女人,微笑地看着他,朱唇轻啓,要他不要再联系沈利。
“这会给小宝造成困扰的,当然了,如果以后你们有什麽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
她一副很大度的模样,却三言两语把宋沅隔绝在外。
“不用了。”
宋沅握紧了拳头,轻声拒绝。
他确实也没有再去找沈利的理由。
从此尘归尘,路归路。
不出几年,沈利就会把他忘却,宋沅想。
正如无数个生命中的过客那般,面容都会逐渐模糊。
宋沅闭上眼睛,这是最好的结果。
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他叹口气,翻身起来,从床头的书包里翻出随身听,将耳机塞进耳朵里,按下了开关。
是那首熟悉的歌。
他和沈利一起在去往市里的大巴上听过的。
本来是打算,回来的时候再一起听的。
可现在没机会了。
静默的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被放大。
这首歌的旋律也如河水般缓缓流淌,直至打开心口一个空缺,霎时间,密密麻麻的疼痛灌进去,让宋沅不由得眼眶一酸。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
宋沅沉沉睡去,眉头紧皱。
月光从窗纱中透过,怜爱地拂过他的侧脸。
睫毛轻颤,上面挂着一颗晶莹泪珠。
他似乎做了什麽不好的梦,翻了个身,那滴酸涩的泪便划过脸颊,无声无息地掉落在枕头上,沾湿了一小块地方。
一夜南风,春暖花开。
*
中药铺。
正是晌午,蒋素英认真打着算盘,将半个月的账单核实一遍。
这个时段没什麽病人,她难得能静下心来。
那日周文志被警察带走,便被拘留了,据说是多年的罪行都被抖了出来,数罪并罚,十年内是见不到他了。
蒋素英的中药铺也重获清白,打破了偏见,再加上之前救治王春菊时,和邻里的关系缓和了不少,铺子里的生意竟一时之间十分火爆。
她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面上精神气却越来越足了。
宋沅只要一下学就会来给她帮忙,蒋素英十分欣慰。
自从沈利走后,宋沅的情绪便有些低落,常常一个人发呆,蒋素英只以为他是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心病难医,她只能陪在他身边。
所幸生活学习都没什麽影响,她也就随他去了。
“哗啦”一声,忽然有人掀开了帘子,细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蒋素英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长发及腰的红裙女人走过来。
她身姿婀娜,腰细腿长,脚上穿的是最时兴的黑色皮靴,皮鞋表面擦得锃亮,身穿大红长袖连衣裙,风格浓豔而夺目。
女人看到蒋素英,唇角微微勾起,她的脸因精心化的妆而瓷白,黑长眉勾得入鬓,一头乌黑大波浪长发,颧骨高,鼻子小,嘴唇薄,像极了画报上才有的香港女郎。
只是近了些便会发现,她脖子上已然生出了几根细细的颈纹,年纪应该在三十五岁左右。
“你好,请问你是来抓药还是看病的?”蒋素英微笑着招待她。
女人却不作声,慢悠悠来回踱步了几下,上下打量了一番蒋素英,这才缓缓开口:“哦,我最近觉得很容易疲惫,你能帮我拿点药吗?”
她这话说得随意,倒像是随口扯了个借口。
蒋素英观察着她的脸色,认真告诉她:“这是气血不畅所致,你大概是这些天受情绪的影响,导致心有郁结,容我多嘴一句,是不是跟您丈夫有争吵?”
蒋素英会这麽说,也是因为,她通过女人的身形判断出,她是有生养过的。 ', ' ')